父亲节这天,儿子、儿媳一早就发来了祝福的红包,心里觉得暖暖的,谢谢他们的孝心。此时的我,不由得从心底思念起在天堂的慈父,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与父亲2008年11月3日一别,再无归期,成为永别。十四年来,那种思而不在,念而不得的心痛,时常揉磨着我,不能释怀。别父十四年,十四年肝肠寸断。每每想到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在父亲在世的时候,没能倾其所有尽自己的孝道,满足他老人家的愿望,真恨不得煽上自己几个耳光,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吃啊。
父亲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非常爱自己的几个孩子,哪怕再淘气,也从不舍得打我们一下。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因爷爷的历史成分问题,我们全家从县城下放到复兴公社石坝大队窑灯生产队务农,父亲也从县粮食局机关下放到复兴粮站做粮食统购统销工作,父亲那时工作非常忙,经常出差,但父亲无论工作再忙,却从不放松对几个孩子的管束。印象里父亲经常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工作单位和农村家中两头跑,他总是不知疲倦的在为几个孩子的读书、工作和前途奔波着,尽其所能护儿女以周全。
大哥1973年初中毕业后在生产队放猪,父亲每次回家都看到大哥整日闷闷不乐,知道大哥不愿意就此在农村呆一辈子,与猪为伴,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父亲不知道找了多少人 ,托了多少关系,不到一年时间,硬是为大哥弄了个下放华阳河油厂知青的名额,从此改变了大哥的农民身份,在当时来说就等于为大哥在城里谋了份正式工作了。妹妹和妹婿曾经都是黄梅戏剧团演员,妹妹在桐城,妹婿在太湖,一直两地分居着,有了小孩以后,生活极为不便,父亲为解决他们桐城、太湖两地奔波之苦,让母亲陪他一道,拎着一点农村的土特产,硬着头皮找县粮食局领导批条子,为此吃了一趟又一趟的闭门羹,事后听妈妈回来说,最后一次,他们在雪地里站了三个多小时才等到领导回家,身上的棉裤都被雪水打湿,结成了冰霜,领导被父亲的舔犊之情打动了,也因父亲一向工作勤勉,为人忠厚,结果将妹妹从桐城黄梅戏剧团调到了临近太湖县城的宿松县趾凤乡粮站,着实很不容易。在计划经济年代,父亲所在的粮食部门是很吃香的,三弟从部队通信兵退伍回来后,对口安排在复兴邮电所,父亲觉得还是粮食部门好,费了九牛二虎的劲,神奇般的把三弟调到了洲头乡粮站,事后看,父亲是好心办了错事,但一点也没有影响三弟对父亲为他辛苦付出的感激之情。小弟年轻时长的非常帅,1986年应召当了海军特种兵,我和父亲送他到安庆乘车,临别时父亲对小弟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部队听领导话,积极要求进步,父亲嘱咐的这些话语中流露出对小弟万般的心疼和不舍,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父爱如山。
父亲对我的恩情更是比山高,比水深,这里也想略表一二。我当兵体检那天,父亲趴在室外的窗台上焦急的等待着体检结果,生怕我体检不上,影响我今后的前程,我在室内与窗外父亲眼神碰撞的那一瞬间,至今还记忆犹新,我深深感受到父亲大海般深沉而宽广的爱意,我因此立誓,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决不负父亲的辛苦操劳和付出,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和小弟都没有让父亲失望,如愿都在部队考上了军校,提了干,小弟在部队是医生,2008年副团转业后到湛江市卫生防疫站工作,我1988年从部队转业后到市法院工作,现如今已是正县级退休了;还记得,那是1979年夏天,父亲从信用社贷了80块钱,带我到安庆116医院看膝关节炎,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轮船,到下午两点才在人民路红房子粮食局招待所住下,早已是饥肠辘辘,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我嚷着要吃东西,父亲就带我到路对面的小吃店要了十六个锅贴和两碗混沌,父亲只吃了两个锅贴和一碗混沌,剩下的十四个锅贴和一碗混沌都让给我吃了,后来我到部队,一想到此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父亲为了省钱,锅贴饺只舍得买一个人的量,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舍得委屈我,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又有几分心思用在了父母身上呢?
父亲是一个对子女要求极其严格的人。他深知孩子们的自我修养,需要良好家风的熏陶,所以他平日里教会我们许多做人的道理,他总是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知书达理,做老实人,做诚信人,做善良人。从小父亲就在我们耳边反复叮咛如“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少年不知勤学苦,老来方知读书迟”、“见不义之财勿取,遇合理之事则从”、“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等警句,一直深深镌刻在我们的脑海里,受益终身。
父亲是一个思乡情节很重的人。父亲是安庆杨桥人,从小在安庆长大,十几岁离开家乡,参加工作到了宿松,在那里成家、生子,其实父亲思乡情节是很重的,我住在宜园的2002年前后,父亲曾流露过想在安庆长住的意愿,但又怕给我添麻烦,由于我的木讷和不孝,漠视了父亲的这个想法,当时法院分的房子小,父母都来确实住不下,于是父亲就有了在法院小区做门卫,住传达室的想法,我则以钱少难伺候为由拒绝了他,其实是怕自己面子受损,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啊!当时为什么不号召大哥、妹妹和两个弟弟集点资,为父亲在安庆买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园了他老人家在安庆颐养天年的愿望呢?真是枉为人子啊!
父亲在,家就在,父亲是子女头顶上的一片天。父亲于2008年3月查出患有脑癌,因已扩散,故只能做保守治疗,父亲去世前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七个月,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开始父亲清醒时,经常忍着剧痛不吭一声,实在受不了,就把我们支开,头使劲撞击铁床,我们竟不知道,后来父亲浑身插满了管子,像一片枯叶,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父亲偶尔醒来,艰难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总是问我们可吃饭了,母亲和我们几个儿女心都要碎了,整日以泪洗面,心痛不已。父亲倒下后,母亲不到两年就随他而去了,整个大家庭顷刻垮塌。我们遵从父亲的遗愿,将父亲的灵柩从宿松复兴运回到安庆杨桥父亲的老家。父亲出殡那天,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在雪中等候老乡们说,这是老天在欢迎父亲回家呢。父亲,您终于魂归故里,叶落归根了。
父恩永难报,铭心苦难言。愿天堂再无病痛,愿天堂里的父亲一切安好!父亲,您长眠,我常念,儿子与您梦里常相见。您的小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