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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下定决心拔掉这颗反复折磨了我将近一年的智齿，但今天去执行拔除术还是心有忐忑。
我按照预约的时间来到牙科时，里面还有一位女士仰躺在手术椅上。无影灯的照射下，她一动不动的，仿佛待宰的羔羊。
在室外等候的，有一个比我早到的年轻人。
“你也看牙齿?”
“嗯。拔牙。”年轻人回答，“上星期拔了一个，今天再拔一个。”
“智齿?”
“嗯。”
“我也智齿。痛不痛啊?”我心有惴惴，企图寻求安慰。
“还好。”年轻人说，“我上次还有炎症，麻醉后还有一点痛。”
“有炎症也能拔?”我诧异地说，“我是等炎症消失后才来的。”
“一点点炎症没关系。”年轻人说。
“哦。”
我最近一次牙疼发作是两个星期前，也是近一年来的第四次折磨，就像俗话所说的“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命”的那种。服药一星期后，炎症基本消失。牙科医生建议拔掉这个智齿，认为它与相邻的两个臼齿之间缝隙较大，食物渣滓容易残留，刷牙又不能干净，久而久之，容易引起炎症等。牙医又告诉，即使拔掉这个智齿，也不能保证有炎症的第二臼齿就不会再发作。
我听进了医生的建议，但心内恐惧而犹豫不决。
上个双休日时，恰逢有某口腔医院在市民广场一带义诊活动，我又咨询了这个医生。他也像其他的牙医一样，说“智齿没有什么用处，拔掉也不会影响。”
我担忧地问道：“有报道说拔牙有出事故的。”
牙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强调不会出现意外。
我也跟同事说过拔牙一事。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麻醉后，一点都不疼，几分钟解决问题。”男同事还说起另一个同事四颗智齿都拔掉了，也不知是一颗一颗来，还是一次两颗，一次四颗应该不可想像吧?牙医也不会这么猛吧?
女同事心细，知道我不是“怕疼”而是“怕死”。当我告诉她看的是中医院的牙科后，她就向我推荐了杨姓的主治医师，说是这所医院最好的老牙医。她自己和儿子都是挂他的专家号的，果然名不虚传。
我老婆也有几次看牙医和拔掉智齿的经历，她更是建议我去私人牙科诊所一拔了事，“一颗牙齿才一百元，什么检查都不需要做”。
我惜命。要看就到大医院，看正规的牙科医生。万一出现什么情况，至少还找得到寺庙，不会让“非我院医生”“江湖游医”背锅是不是?
在拔牙的前一天，又刚好碰到另一个即将退休的同事在食堂就餐后摸着右腮出来。打过招呼后，同事说：“牙齿死痛痛，打算拔掉，在小区附近的私人诊所。”
“怎么不到市立医院呢?”我问道。
“麻烦!”这个性格痞痞的老男人说，“还要验血，拍片。我到私人牙科什么都不用，一个牙齿一两百元。”
“不是能医保吗?”
“同医保勿搭界。”同事说，“大医院只要钞票是了。没必要的也一定要你检查一遍。”
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还是去市立医院吧。
拔牙前一天，我到医院挂了牙科医生。医生在询问血糖血压等问题后，又准备开单子做血检和心电图。
我说：“心电图不久前体检做了，就在这家医院，体检中心。正常。”于是就只做了血检项目。
在抽血时，被在我前面抽血的小女孩赞叹了：“叔叔真勇敢!”
看着正被妈妈搂在怀中安慰的小女孩，泪痕犹在，我这个几乎能做她爷爷辈的白头毛“叔叔”不禁哑然失笑：内心惶惶，我难道不也是需要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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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士结束后，就轮到我了。医生告诉那个等候了一个多小时的年轻人，我是预约好了的。
“要不要脱衣服?”我怕弄脏外套，虽然出来前特地换了相对廉价的风衣，可我还是不想被污物弄脏了外套。
“不用。”我好像听到牙医回答了。
他给我围上了一张一次性的防污围脖后，就开始工作了。
牙医用小勺子敲敲压压这颗智齿及邻居们后，就卜的一声打开了自购的一枚麻醉药剂。
我听从指令张大嘴巴，药水缓缓注入内侧牙龈，并没有感觉疼痛。有苦味，似乎是药水渗出来了。医生让我吐一下口水。
吐了两下，仿佛有药液黏在嘴角。我掏衣袋，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捏在手里，又抽出一张湿巾捏在手里备用。
牙医很有耐心地等着我，不出一声，也许他在想我是否有洁癖吧。我曾经被一个女同事质疑过“洁癖”，又被长期同处办公室的老师们不止一次地一致“赞叹”过：“哪张办公桌最整齐干净的，就是张老师的。”
“嘴巴张开。”“稍微闭上。”牙医又在外侧牙龈注射药水。
我感到自己呼吸困难，就用口腔呼吸了，心中为难地想着，口气不会熏倒牙医吧?
大约一分钟后，牙医又让我张大嘴巴。他左手拿着棒状物向斜上方挡住左嘴角，右手拿着小勺子挤进牙隙用微力(麻醉后感觉)拨动智齿了。没两三分钟，就让我吐掉脱落的智齿。
果然感觉左颊里含了什么东西，贪婪的小仓鼠一样。转动还是灵活的舌头，我把它吐到污物槽内，然后捡起这枚伴随了我四分之一世纪、又折磨了我近一年的智齿蠢牙端详：它的上面有一点点血迹，牙釉质似色泽浅淡的黄玉，并没有牙垢;牙根呈弧形，已经崩断一小块。
牙医用小镊子夹过它，放到自己戴着薄手套的左手。他拨动着智齿拼接起来，说道：“你看，还好完整拔除。”又补充一句道：“即使有一点残留，也没有关系。”
他将智齿扔进垃圾桶里，我也将两片湿巾和防污围脖扔到垃圾桶里，心中对失去一个“器官”并没有什么想法：好歹昨天晚上还做了一顿较往常丰富的晚餐，算是为它饯行过了的。
出来后，我对那个年轻人说“没有想像中可怕”，又想着跟第一次落牙齿时的恐怖感觉大不一样啊!
我给自己的解释是，也许这就是男子女子的差别，而未必是技术原因——女牙医力气不够，导致费时费力又创口更大吧。真的，我并不认为自己心存偏见。八年前第一次拔牙经历，确实给我留下了强烈的阴影，到今天才算破除心魔恐惧。
(二)落牙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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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5/28
我站起身，往护工新放的红色塑料桶啐了一口，却有点奇怪怎么不罩上垃圾袋。
“这不是垃圾桶。”女牙医略有为难的说。
“哦?”我看到手术椅的一侧放着套了垃圾袋的塑料桶，原来这才是吐口水的。
“要拔掉。”牙医说，“约一个时间吧……6月15日。”
“就星期三下午吧，或者星期五。”我讷讷的说，“我当老师的，要中考监考(6月13—15日)。”
“我不在的。6月17日。”牙医在病历卡上写了时间，“我给你一个电话。”
我沉吟着，这天说不定要中考改卷，也许第二天才是。就这样确定了时间。
“拔牙蛮贵的，这个要三四百元。”牙医说。
“哦。”我看着她说，“网上说拔牙对心脏有影响。”
“(原来)没有心脏问题，没有关系。”我觉得她回答的底气不是很足。
“有没有胃病……过敏呢?”牙医一边问着，一边下拉着超市式处方单勾选着药品。
“好了。”牙医递还病历卡。我也在说着“电话再联系”。
取过药，看了服用说明才明白牙医为什么不答应几天后给拔牙了，其中一药一疗程约为一周。等到牙龈炎症(有瘘道，未破口)消失才可拔牙，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回来路上想到17日已在端午节之后，我的右下颌那颗尽牙，将有幸再享用最后的端午一餐，去而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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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6/29
上午，终于把右下尽牙(智齿)拔掉了，原先预约的17日和27日分别因中考改卷和来不及血检而延后。
10点钟左右，我就来到医院，取了两天前做的血检报告，挂了号，就来到牙医俞*丹处。刚好一个病人看完毕，接着就是我了，比预约的11点早了半个小时。这样，我可以不紧张地参加12：20的期末考务会议了。
先是麻醉。牙医拿着针筒，我张大嘴巴。她往牙龈和右腮处吧(内侧)注射了麻药，微微的有点痛。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她拿着小勺子一样的工具按了按我的牙龈，我说“刚按时有一点点痛”。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拔牙手术了。
听着小钻子嗤嗤嗤的声音，还有粉尘在眼前飘过，我知道这个伴随了廿五年的尽牙(1991年暑假在云南砚山时长的)将永远地离开了。每磨牙10秒20秒，牙医就让我吐一下口水。刚吐时没有什么特异，后来就有血了。有一次我恶心了一下，垃圾桶口都有喷溅的血沫。
忽然牙医说着医生就不能穿凉鞋什么的，却原来有血沫溅到她蓝白相间的漂亮凉鞋上了，她正拿面巾纸擦着。我想着，要给她送一双凉鞋了。
开始拔牙根了。她大约拿着小凿子什么的，捅进牙龈处，用力撬呀撬的，嘴里还说着“这个很好拔的”。我有点害怕她失误，把我的下巴捅了个洞可怎么办?牙根拔除后，她又用药棉清理创口，弄了两三次，然后塞了一团药棉在创口处，让我轻咬着，说等半小时后再吐掉。
付完拔牙款，再回到牙医处。她开了一点口服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如廿四小时内不能刷牙，不能饮酒什么的;如果两三天内有肿痛感觉，再来看牙医，因为约有30%的感染率;两小时后才能吃流食;尽量不要吐口水，越吐出血时间越长等。
回来路上，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老婆的。我给回了短信，“刚落牙，不好说话”。到得乐购超市处，看到老婆刚好驾车出来，她正要到我们的学校去保险签字。就这样，一起来到学校，离考务会开始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三)补记：达芙妮凉鞋
2024/3/16
那双达芙妮皮凉鞋到底没有送给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牙医，它也是粉绿色的那么丑萌可喜。我怕冲动之下成魔鬼，以为别有用心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婆却是惊异于我怎么想到送她凉鞋。还好大气的老婆并没有追根问底，只是到专卖店更换了鞋码而已——大脚女人与三寸金莲的差别。
这双有着隐秘心理的达芙妮凉鞋，现在还存放在鞋柜里，可是老婆也只在当年穿过几次而已。我多次将它清理出来要扔掉，但经过老婆遴选后，还是把它放回了鞋柜里。我心虚地想道，如果老婆知道它别有所寄，她还会不会这样珍爱呢?
又一颗智齿拔除了，恐惧的心魔也祓除了，这双鞋子是时候扔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