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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萍:素装成诗梅蔻红

  • 作者:一只巫星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12-16 19: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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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秋去冬来,纵有一种萧瑟悄然登场,但是南方的冬天还是和北方的冬天迥异。我喜欢这样的季节,暑气退尽,寒意未至。我也喜欢老家房屋旁边的那块空草地:春天来时,桃之夭夭,绽放出生命的美丽与活力;夏天来时,草木茂盛,四周绿色浩荡;秋天来时,果树溢香,令人馋涎欲滴;最打动我心的还是这里的冬天,草木青黄,述说来年往事……

      01

      我喜欢村庄那些赏心悦目的画面和油画般可喜的色彩,我觉得,这样的色彩中,弥漫着人间烟火的丰美。

      我喜欢人间烟火。

      老家的一位好邻居阿彩,她虽然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是她福气好,有一个疼爱她的好老伴,还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

      阿彩如今也有六十多岁了,但是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所以并不显老。因为闲着无聊,老伴给她买来了二十多只小鸡来喂养,以便打发晚年时光,于是每天放养小鸡便成了她的工作。阿彩坐在轮椅看鸡找食的时候,也常常微抬着下巴、一只僵硬的右手横放在胸前,远看像抱着一只大锈球。每次看到我从村口走来,都会铆足劲儿地和我打招呼,虽然咬字不清,但总让人觉得热情温暖。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搬到城市里居住了,现如今细数下来,也就剩下三五户人家,虽说共同居住在村子里,但是各家各户零散分布,都不靠拢,整个村子很冷清。每次走在通往老家门口的小巷时,看到村子里断壁残垣和老树旧巷,都有一种难以表达的失落感,好在有阿彩的小鸡跑来跑去,又平添了些许生机。

      阿彩见到我很亲切,总会咧着嘴巴笑。这样的场景,让我又忆起了小时候上学回来的情景。记得当时我走在巷子弄口时,突然一个石子“嗖”地飞到我面前,“啪”不偏不倚地砸到我小腿的胫骨处,当时疼得我站都站不稳。我在心里纳闷,正要发火,转眼一看原来是阿彩扔过来的。我暗自思忖:一个小儿麻痹症人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你倒好,把我当你的靶子了。见我面带愠色,她似乎有些恐慌。记得当时阿彩低着头,脸部表情很是紧张,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俺是想赶跑回家……回家……回家偷吃……又捣蛋的猫,没想到……想到打到你了”,不知道内心是无奈还是悔恨,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02

      历经多年,村子的面貌始终是原来的模样,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能勾起我无限的回忆。目睹此景,如同儿时的玩伴浮现在我眼前,让我想起童年的诸多趣事,童年是无忧无虑的,却也是勤劳的,充满欢笑的。

      记得那年夏天的某一个清晨,朝阳还未冒出山头,我赶着二十几只小绒鹅,慢腾腾地往禾苗刚刚开始分蘖的大田里去觅食。赤脚走在阡陌,脚底有一种妙不可言的舒爽,路边的小草偶尔挠痒着脚踝,小草的叶尖顶着颗颗露珠,它们在朝霞的映衬下晶莹剔透,微微的晨风轻摇草叶,它们仿佛是友好的小朋友,在向小绒鹅儿们招手。不远处,羊訚叔牵着牛绳在水田里大声吆喝着,老牛奋蹄耕田,只见那些随着犁铧翻动的波浪,一层又一层,似断断续续的长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风里带着香,香里带着风,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地吸上一口,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坐在田头的石板上,往村子的方向望去,白墙黛瓦错落有致,缕缕炊烟袅袅升起,顺着烟囱向后山的树林飘去,慢慢地消失在天空。此刻,只见树梢处有佛光一般的光晕,不知不觉间,整片山林自下而上,颜色由深而浅地明亮起来。

      我静静地盯着那片山林,神思恍惚,那里曾经是我采芦笋的地方。早春二月,我甩着一袖管清凉的风,尾随表哥表姐们相约去采芦笋,芦笋刚刚从土里拱出来,最多两三寸长,周身是凉律律的绿,鲜嫩无比。说是采芦笋,其实是挖芦笋,我拿着小铁铲,铲子贴着芦笋,按下去,铲尖只轻轻一撬,“砰”的一声,芦笋根便断了,顺手一握,白玉一般的芦笋就到手上了。采满一小篮子的时候,不打一声招呼的太阳也悄无声息地向西山滑落,紧贴着树梢,像一张羞赧的脸庞,偷瞧着我们……

      这时几声稚嫩的鹅叫声惊动了我,也拉开了我的回忆。我连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制止它们乱跑,一边看着它们吃食,一边点数,生怕跑丢了一只。等到小家伙们吃饱,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了,每当想起这些,嘴角会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也不由自主的摇头含笑。

      03

      回想起曾经的童年时代,每年暑假期间特别有趣,或去山上摘桑葚,吃得满嘴黑乎乎的;或去小溪里摸鱼虾,弄得全身湿漉漉的;或去田野上追逐撒泼打滚,弄得全身脏兮兮的,至今记忆犹新。童年的足印踏遍村子周围的沟沟壑壑,曾经好奇地和一片树叶对话,和一棵小草亲昵,和一朵野花争艳,还对邻家会裁缝的姐姐产生佩慕,那时候觉得脚踏裁缝机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魔术师。犹记得,大人和小孩端着饭碗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蕃薯粥冒出腾腾热气,煨烂的蕃薯入口丝滑,喝一口粥,吃一口甜蕃薯,再夹上霉豆或酱柚子皮,香甜入心,幸福满满。逝去的美好时光,当下已无法替代,现在想来,童年往事像梦里一样,所有的怀念统统留在了那山,那水、那热闹非凡的村子里了。

      现在的村子很安宁,没有行人的喧哗,没有孩童的嘻闹,没有邻里的纷扰,平静而安详,似乎也缺少一些人间烟火气息。当细雨打湿窗台,风从花枝藤条间穿过,小巷延伸的尽头传来汽车喇叭声。在草坪上,怒发冲冠的两只公鸡,瞪目张脖,展翅昂首,径直扑向对方,撕杀忘命,恶斗不休。几只不谙世事的小狗,在阿彩的脚跟前撕咬成一团,她见怪不怪,耷拉着脑袋,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一头长发下垂如瀑……

      秋日黄昏,一缕缕炊烟从笔直的烟囱里冒出,徐徐升腾,直到云霄,再现了“柴门寂寂黍饭馨,山村烟火春雨晴”的美妙意境。斑驳的外墙记录着如水岁月,就连雨水侵蚀的痕迹也是生动的,日子历历可数,无不让人为之动容。

      老屋前的空草地很杂乱,斜躺着一扇旧木门,幸好有一株红山茶开得热烈,满腔热忱悉数捧出,绽放又绽放,像是迎接久违的“客人”。

      巷子里幽幽静静,江南水雾氤氲开来,眼前一门一窗、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是迷迷蒙蒙、如诗如画的样子。村子里住的人很少,偶尔有三两个行人,也都是匆匆而过。彼时,我常在这里穿梭玩耍,今又重来,儿时的一幕幕便会油然而生。那时候贪玩,我每次从邻居家看完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回家,都已经是明月高悬,夜静山空,披一身月色,形影相伴,急急地走着,听竹叶飒飒有声,影子映在墙壁上,疏淡轻摇,像一幅意态恬然的水墨画;如遇到北风猎猎而来,树枝乱舞,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就仿佛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悄悄出动,让人在暗夜幽巷里,轻易地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叫人不由得屏气凝神,心跳如鼓。即使每次被惊吓,都会暗下决心明晚不去看电视剧了,可是到了晚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早早地赶去邻居家端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光屏。

      话说这条小巷,也是我挨打次数最多的地方,小时候玩过家家、踢毽子等玩过头了,忘记回家吃饭,被大人抓住一顿打骂是常有的事。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老房子还是石墙、黛瓦、木门、老窗、青石板,乃至阿彩家莳养的一花一木,我都觉得熟悉,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走在小巷中,思绪已回到从前,自然也惹了一身烟雨。迷迷离离,清清冷冷,仿佛走在往事里。那时,溪水潺潺,花木盎然,井水清甜,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悠然自得,檐下雨水滴答,收音机里飘出《小城故事多》歌曲,演唱者软语宛如娇莺,唱得满山桃花盛开,如暖暖的春风轻轻抚慰着田野,抚慰着村庄,抚慰着人心。

      04

      秋日物境,萧瑟万千。伫立在村后的山坡上眺望,原野颓废,荒坡狼藉,枯藤虬曲缠结,掉光了叶子,老树反倒更加放浪形骸,俨如醉汉,随心赋形,全没一点规矩,野得不成样子。田埂上一尺多长的野草,无人问津,恣肆生长。这在以前不是被牛吃光,就是被人割去当做烧饭用的柴火。现今没有耕牛,农村人煮饭又多用电饭煲或天然气,故而葳蕤的野草,寂寞地看着自己一岁一枯荣。

      老屋后侧的梧桐高大挺立,穿过树枝的光影,摇晃微醺似有言语,厚实的梧叶,若一枚枚的手掌抚摸大地,树叶被季节染上金色,一阵风起时,它们就随风飘荡,若扇若梦。年迈的梧桐树,已霜染白头沉默不语,晨风从山野漫下来,枝叶就仿佛风铃,娑娑作响。岁月送走春之旖旎,夏之荼蘼,于秋深处独守一份气韵,一份宁静,令人敬畏,引人遐思。就是这棵与众不同的梧桐树,在它的映衬下,寥落的村庄被赋予空灵诗意,我笃信这棵独一无二的梧桐树当然配得上最美的凤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良禽择木而栖,凤凰非这棵梧桐树不落。

      行走在村里的石板路上,到处都是充满记忆的画面。石桥苍苍,流水淙淙,夕照悠悠,陶瓦土墙,老树山风,一种累积百年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沾染衣袂。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观得其形,闻得其声,眼前景物瞬间触动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站在光阴彼岸,昔人已非,时光远逝,再也不是格子红衫的童年时光。我亦常想,若村庄人漫步在田埂阡陌,趟过竹林溪径,走过古老的青石板,也会像一轮斜月一样寻声而来吗?

      今日的斜阳很温柔,金粉一样的光线,洒在瓦房上恬静淡雅。小巷很静,村子也很静,空中有一朵暗淡缱绻的云,在晚霞中注视着田野的庄稼和劳碌的农人。夕光濡染下,一个头发微白又略显瘦弱的驼背男人,推着一辆半旧的残疾车行走在村头,这不是一幅内涵蕴藉的印象派油画,而是阿彩和她老伴相依相偎归来。村庄物境,夕阳如古老的篆印,天地是立体的卷轴,令人想起屠格涅夫笔下的乡村田园,梵高笔下普罗旺斯的乡村之路。此刻天地之间,是我一生化不开的乡愁。有多少次,我站在风景奇丽的峰峦,看“云和积雪苍山晚,烟伴残阳绿树昏”;多少次,立在宽阔无限的海边,赏“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那时,眼前纵有多少良辰美景,又怎能与故乡的美景相媲美!

      远处,一阵飞雁鸣叫着掠过深邃的天空,那倔强的和鸣汇成激越的号角之音,久久回荡于旷野和山谷。天色渐晚,几只黑色的大母鸡盘踞在鸡窝里,悠悠然的过着养心处优的日子。两只小狗安然的趴在它们的食碗边,等待着主人的投喂,淳朴气息的村庄,犹如一幅山水画,宁静而优美,让人心旷神怡,村民们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仿佛与世隔绝。

      小院角落的一棵老柚子树沉甸甸地挂着果子,古树伫立,岁月流转,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在无惊无澜的日子里,带给村子里的人最贴心的温柔,晚风里,他们嗅着柚子的清香安然入眠。

      而今,栖居广丰小城,格外怀想小时候的农村生活,那令人温暖的画面时时浮现眼帘。城市的夜晚白炽灯,霓虹灯等光影虽然炫彩,但最美的光影还是那时在圩堤上看过的满天霞光。当霞光绚烂,暮色清凉,虫鸣蛙鼓,唱着童谣、做着游戏,这些情景无不沁入内心,形成血液里的爱。今晚,月光圆满,月色皎洁,我在长长的马路上静静地行走着,想着心中的事,想着远方的人,想着天真无邪的童年,情不自禁地眉目锁上几尺月光,心头锁上几许诗意……在时间里,这是短暂的永恒。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岁月见证了社会的发展,繁华的变迁。如今独守于村庄的人,也多了份宁静,少了些喧嚣,他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日复一日地从事着农耕和畜牧,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安详和宁静,仿佛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村庄遗韵,至味人间烟火气里有一种幽静,每一处都让人怀想和感悟,这些没有被打扰的村落,是灵魂的最佳栖息地,它仍旧保持着淳朴美与天然美,而这些也是尔等城市人只能隔着万水千山,任乡愁缱绻,丝丝扣梦了。

    【审核人:雨祺】

        标题:刘萍:素装成诗梅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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