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永恒的春天。
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我和村子里的一位姐姐,去村子的小厂玩,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尽管小厂开办三年了。小厂坐落在小山上,主要加工天青石。姐姐带着我在小厂的机修车间玩了一阵子。一位机修工师傅和姐姐攀谈,他也在那里,只见他身着一身笔直的粉紫色西服,戴一副银丝框眼镜,头发梳成中分,长相帅气,整个人文质彬彬,看上去比我大五六岁。与他对视的一刹那,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也有些局促。不过好在他主动开口说话,他称呼我小妹,还说我很文静。
下午五点,一辆中巴车从县城开来停在小厂平地上,那是小厂的专车,专门负责接送厂里的职工。和我同行的那位姐姐在县城织布厂上班,顺便可以乘坐“顺风车”。姐姐邀我去县城玩,我勉强地坐上了车。中巴车先是开往乡里送部分职工回家。他坐在副驾驶座位眼神很专注。车上有两位年轻女职工,她们和我的服饰差不多,红色上衣搭配黑色直筒裤。她俩窃窃私语满脸欢喜。半个小时后中巴车到达乡里。
随后,中巴车缓缓下山开往县城,一路上他在车里还是那样眼神专注,他给人的印象很成熟。黄昏时分,车里剩下的人都在县城下了车,我和他道别时,他走出了好几步还认真地看我。那天,我心里泛起了浅浅的涟漪,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乘车回镇上。然后步行回村里,一路上我心情愉悦脚步轻盈。广阔一望无际的农田里,水稻秧苗绿油油生机勃勃,田里散发出一股股清新的空气,成片成片的水稻秧苗像一块块绿色的地毯。金色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仿佛整个人神清气爽。
大概过了一个月。那天,寨子里的两位大姐去小厂上班,她们带着我去车间玩。只见大大的车间里工人分工不同,其中一位大姐负责把皮带筛矿运作中,掉落在地上的矿石,用铁铲子铲起,重新加入运作的皮带上。过了一阵子,车间某台机器出现了故障。厂里的领导接到通知后,亲自下车间检查指导操作。我才猛然发现,几位厂领导中间他也是其中一员。待到机器修好重新开启运作后,他向旁边的工人打听,问我是去小厂玩的,还是去小厂上班的。
为了去小厂上班,也为了能见他。我让父母拜托一位在政府上班的远房亲戚,帮我入厂。过了一周,厂里的领导回应,目前车间各个岗位均无空位,过段时间再谈此事。那段时间,我买了一本《杏树下的守望》,细细品味。晚上听收音机听到了零点以后,心里充满惊喜与期待。那些夜晚,月光柔和,窗外微风轻柔。甜睡中梦见自己一路小跑,哼着小曲赶去了小厂。
又过了一个月,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去乡里邮局路过小厂,又与他不期而遇。他还是穿着那套粉紫色的西服,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叫我小妹,他还特意转移话题说自己身边缺个秘书。我没有回答他,然后,一直看着他远远地离去。我心里联想到:父亲在小煤窑挖煤,家中只有几间瓦房。内心强大的自卑,促使我没有勇气去接近他,更没有勇气向他表明自己的意愿。
其实,早在乡里上学那会儿,就听村子里的姑娘们谈起,村子里的小厂来了一位姓周的帅哥,帅哥有文化,他们家在县城买了房子。要是哪位姑娘嫁给了他,后半生一定会过得充实。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将自己的橄榄枝抛向于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认真地反思,自己何德何能,也许只是自己长相清秀罢了。
那年,有户村民在小厂附近种植了一大片粉色的玫瑰花。我摘了几枝带回家。直到花瓣凋谢我也舍不得丢弃。
后来,我一直没有接到去小厂上班的通知。那段日子里我悄悄地想念他,空闲时候我看看书听听广播,心里头还算过得充实快乐。大约又过了两年,由于种种原因小厂关闭了。听说,他去了大山那边另一家矿业公司上班。后来,我结婚后也离开了家乡。
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我悄悄地学会遗忘心里的“白马王子”。我尽心尽力经营自己的小家,还算得上贤妻良母。平凡温暖的小家,带给我甜蜜与充实,更多的是实实在在地享受生活中的平凡温情。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收音机,把调频频率调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频道。听着听着,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四年后的秋天,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探亲。在家乡市区火车站下了火车后转乘客运汽车。当我背着孩子走到车门前时,一下子有些惊讶,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与司机攀谈。他身穿一套深蓝色西服,系一条蓝色领带,还是戴着银丝框眼镜,我和他没打招呼。当汽车驶出市区,开进一条隧道里,车内音响里传出那首经典英文歌曲《昨日重现》,一首熟悉的老歌,旋律优美,歌手嗓音浑厚深沉,整首歌曲就是在诉说一段美好往昔。隧道壁上两排橘色的灯照射出温暖的灯光,灯光照映在汽车玻璃上,衬托出暖暖的氛围。他直直地盯着前方,几年不见,他更显得成熟稳健,更是有了绅士风度。两个小时后,汽车开到了家乡县城汽车站,他下车后抬头看了看我,然后静静地走远了。
第二天夜里,我有点失眠。当我打开收音机,市区人民广播电台直播夜话情感谈心节目,当主持人念道:“几年前的春天,我与小妹相识,我只与小妹见了几回面,虽然我没牵过小妹的手,甚至不知道小妹的姓名,不知道我与小妹之间算不算作爱情……”一段真情的告白。直觉告诉我,可能是他参与了那档节目。
过了几天我带着孩子去娘家玩。寨子里的一位老邻居带着他的小外孙来父母家玩。老邻居向我细细道来,原来,我离开家乡后,他托人来寨子里打听过我,寨子里的人告知他,我已到外省生活。不仅如此,他居然是老邻居家女婿的表弟。他父母做矿产生意,家里经济条件好。他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他有一位亲姑爹在县城天青石矿业公司任总经理。
后来的些许年头。我回老家时不时地听闻,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后,生活很宽裕。由于家里条件优越,每年他们一大家人都会出国旅游。尽管,有时候我与寨子里的那位老邻居近在咫尺。可我没主动打听关于他的一切。多年以后,往事随风飘散。我早已把那份纯洁的爱,化作自己生活中的动力。它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照亮着我前行。那份纯洁的爱,也化成了我生命里的阳光玫瑰,就让那醉人的芬芳,永远藏在花苞里吧。谢谢他当年看得起我。谢谢,在美好时光里遇见过他。他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道美丽的痕迹!也在我心底烙下了一个印。
如今,已踏入不惑之年的我,思考问题和做事更加成熟稳重。知道哪些事物与自己相宜,哪些事物与自己不相宜。过去的美好事物就让它永远珍藏于心底。我把生命里的那缕暗香,盛进了岁月的酒杯里。初听李进演唱的那首《你在他乡还好吗》,自己还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女,只觉得歌曲好听,丝毫没有别的想法。如今,再聆听那首李进演唱的歌曲《你在他乡还好吗》,自己已是曲中人!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他乡过得挺好的。我想,你在家乡也一定过得很好。
现在和以后,我都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祝福他和他的家人美满幸福。这一生,我愿是一株小草,守候自己一世的平凡。那年,家乡山坡上的野花开得很烂漫,山间黄鹂鸟鸣唱,整个春天里,阳光格外的明媚,那年的春天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