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述/徐从忠;整理/徐军
江西赣西南山区,古时候称为南安府,包括崇义、大余、上犹、南康四县,自古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明朝时期王阳明曾率部在此剿匪并取得大捷。为便于管理,将上犹县和大余县各划分部分乡镇以横水镇为县府址成立了崇义县,“崇义”县名也是王阳明起的,原意为“崇尚道义”。
然而,旧的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依旧残酷地剥削欺诈百姓,公理道义何在?山高皇帝远疏于管治,使位于江西、湖南、广东三省交界的崇义县成了江西匪患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1927年10月,朱德、陈毅、王尔琢领导的南昌起义部队在崇义上堡、古亭、文英一带进行“上堡整训”期间,曾经众创痛歼过当时活跃在湘赣边界崇义上堡圩、思顺乡和汝城濠头一带的恶霸土匪何其郎部,赢得了当地老百姓们的赞扬。
1949年8月20日,苦难深重的崇义人民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迎来了人民解放军。与此同时,原崇义县国民党副县长兼县保警大队长黄以连,在崇义解放后率残部上山当了土匪。
1949年10月的一天上午,有人报告土匪黄以连已窜到铅厂乡,我们立即集合区工作队和区中队前往搜捕。从县城到铅厂有60里路,途经阳岭朝天阁、宝山。下午一点赶到铅厂时,黄匪已经跑掉了。我们找到当地积极分子黄庆珍了解黄以连的去向,黄庆珍讲黄匪昨天去了黄雀坳。
于是,我们吃完晚饭后又立即出发向黄雀坳方向追去。我们连夜将上坳、中坳、下均的全部屋场和纸棚都搜了一遍,也不见土匪踪影。后来经了解,黄以连带领土匪转向长龙乡新溪村去了,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向新溪方向搜索追击。
到第二天拂晓前,我们在一个山窝将住在造纸棚里的土匪包围。经过一小时枪战,打死土匪中队长黄××,活提中队长吴杨丙,缴获手枪两支、卡宾枪一支、轻机枪一挺、长枪五支,黄以连在吴杨丙掩护下逃跑。他后来潜伏在清江县樟树镇,1951年还是被抓住了。那些被打散的一般土匪,我们依靠群众动员其家属劝其回村中坦白登记,其中大部分得到宽大处理。
赣粤湘边区臭名昭著的土匪周文山,是崇义县聂都乡白溪村人。三十年代他原是位贫苦农民,靠挑纸到广东省仁化县长江圩出卖为生。
有一天,周文山从广东省仁化县长江圩赶圩回来,走到竹洞大山的路上,碰见一伙迎亲的。这时,周文山恶从胆生,躲在暗处大喝一声:“把新娘和财物留下,不然老子统统把你们打死!”吓得迎亲的人们四散而逃。周文山轻而易举地抢到了新娘和财物,从此便纠集一伙恶棍专门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他有六个老婆,其中两个是抢来的。
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国民党总裁蒋介石的大公子蒋经国任赣南行政公署专员时,从大余经吉村去崇义县还专程到聂都乡白溪村拜访了周文山,并当场任命周文山为粤赣边区“剿共”副司令。从此,聂都乡一带青年不再被抓壮丁,但必须要到周文山那里报名当义务警,还要给周文山种田、造纸。周文山还被允许在赣粤二省交界处收税,当地官员都怕他,有时还得向他进贡。仗着有国民党政府的支持,周文山便更加肆无忌惮,为非作歹。
崇义解放后,周文山继续为匪,与人民政权对抗。1949年10月,他在关田乡纠集二百多人,扬言要攻打崇义县城。
时任崇义县张铭县长和剿匪部队王副团长得到信息后,立即派两名侦察员前往关田乡侦察。
10月16日下午,化装成便衣的侦察员快到关田村时,两名土匪哨兵以为他俩也是哪路土匪,大声叫喊:“你们是哪部分的?”
侦察员并不回话,端起冲锋枪就扫。土匪们乱成一团,侦察员乘势冲进圩内,如猛虎下山,从北门射击到南门,打死打伤十几个土匪。
土匪参谋长肖大旬退到南门高地一看,发现只有两名解放军,壮了胆子组织反冲锋。侦察员一看寡不敌众,赶忙穿屋场退出圩外,越过小河登上北山回到下关。张县长和王副团长立即下令进剿土匪周文山,我在10月20日接到张县长电话指示,叫我带领工作队和区中队立即赶到关田配合部队剿匪。
从铅厂到关田有80里路,赶到关田已是晚上9点钟了,张县长向我交待了任务,同时县委工作队也交由我统一指挥。剿匪部队兵分三路追剿,一路从关田到聂都,一路从横水寨到聂都,一路从大余县吉村直捣周文山的老巢聂都乡白溪村。
10月21日拂晓,我们对周文山的老巢发起进攻,谁知周文山很狡猾,在头一天晚上9点多钟就已经率领土匪队伍从聂都转移到莲塘村了。我们打了一阵,不仅扑了个空,而且还自己人打自己人发生了误会。
我们弄清情况后,立即调集部队再向莲塘发起进攻。战斗一直打到上午10点钟,打死打伤土匪40多人,活捉匪参谋长肖大旬等50多人,剩余的土匪四散溃逃。匪首周文山逃到广东仁化长江后,被部队活捉回来了,关押在大余县监狱。他的一个土匪儿子虽然漏网,但1951年土改时在白溪村被我工作组长肖家懋等击毙,四散溃逃的土匪也陆续由他们的家属劝说回来投诚。
南康县赤土的土匪张南洋,是隐藏在崇余康(崇义、大余、南康)地区的一个恶魔。
1949年10月底,张南洋窜到铅厂黄雀均一带活动,并在纸棚里将上犹县营前一位造纸师傅的双眼用黄竹简挖掉了,当地群众吓得惊慌失措。当时我正在聂都率部剿匪,得知情况后立即赶回铅厂。经120华里急行军,当晚赶到密溪村,在村外牛拦楼上的草堆里宿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进村后,群众就报告说,张南洋将积极协助解放军借粮支前的保长刘书益给杀害了。我当即带领何赣农、郭垂华两人赶到西坑保长刘书益家中,了解情况。
我们从墓穴中拉出棺材,开棺查明真像,对其家属给予安慰,发给他家五担谷子作安家费。
随后,我召开了群众大会,安定人心,告诉大家不要怕,我们一定会消灭士匪的。
做完这些善后工作,我们继续往铅厂赶。可是我们到铅厂后,土匪已跑了。我们立即派工作队到各村去组织选举出席县代表会的代表,不料派到义安、石罗村工作的两名工作队员黄××、曾××,又被张南洋给杀掉了,还抢去两支步枪。
我们将牺牲的两名同志的遣体分别送回他们老家安葬,随后集合队伍追击张南洋,从生龙口、小樟坑、荡坪、漂塘,一直追到大龙山,都扑空了,向新溪村追击又扑空了。在新溪村,张南洋又将村民兵队长钟洪羊杀害,而且手段非常惨忍。他们将二根对称生长的毛竹稍拉下来,分别将钟洪羊的左右脚绑在竹稍上,然后一松手,竹稍弹向空中,把钟洪羊活生生地撕成两半。
后来,崇义、大余两县多次组织联合围剿。有一次曾将张南洋围困在南康县朱坊区一个山上,经过三次拉网式的搜索,只是抓到了他老婆和另外三名土匪,唯独未抓到张南洋。当时山上有一座麻疯棚,一名身上流脓流血的麻疯病人坐在棚子里的床边,民兵进去看了三次都未发现别的人,事后才知道张南洋当时就藏在麻疯病人被窝里,这次又被他逃脱了。
张南洋十分狡猾,他走路时经常倒穿鞋迷惑我们追击的方向,睡觉时手捻点着的线香,一烧到手立即痛醒过来转移地方,以防不测。这个恶魔一直活动在大余、崇义两县境内,不断地杀人、抢劫,1954年,盘踞在台湾的蒋介石曾任命张南洋为粤赣边区“游击司令”。
此时中南局军政委员会下命令,必须限期内捉住张南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赣州军分区司令员杨尚堃召开崇余两县负责人会议,布下天罗地网,在张南洋可能活动的村庄、屋场、山头、纸棚、钨矿坑口,统统住上民兵,使土匪无立足之地,断绝土匪粮源,同时组织公安部队和武装基干民兵到处追剿。
大余县公安局长杨西林想出一条妙计,将张南洋部下的一名中队长从监狱中放出,对他讲明政策,鼓励他立功受奖,崇义县公安局也从狱中放出土匪,埋伏在小樟坑去守候张南洋。
有一天傍晚,张南洋流窜到大余县吉村一座纸棚里,在纸棚里守候的正是大余县公安局放出的那名土匪中队长和另外一名民兵。
张南洋进棚一看是自己原来的部下,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中队长说:“我是被宽大释放来这里做纸的。”
张又问:“有没有外人?”
中队长说:“没有。”
张南洋:“那好,你赶快给我搞点吃的,我们三天没吃饭了。”
张南洋坐在板凳上,另一个土匪在外放哨。天黑了下来。张南洋要开水喝,中队长烧好开水,盛满一钵头端给张南洋。而张非常警惕,叫他放在桌上。
说时迟那时快,中队长猛地将一钵开水泼在张南洋脸上,随后扑上前去,两人抱成一团,滚在地上。
由于那时候我方军民基本上都是留平头或者光头,中队长大声高叫另一民兵:“你摸着是长头发就用篾刀砍下去。”
“霍!霍!……”民兵照中队长讲的抓住长发的张南洋的头不停地砍,把张南洋的脑袋砍得稀巴烂。棚子外边的土匪被此景吓呆了,乖乖地被他们逮住,交出两支驳壳枪和三发子弹。
大余县公安局长杨西林为此立了功。
至此,赣西南地区的土匪被彻底消灭。
徐从忠,男,1928年10月出生,吉林省敦化市人。1946年4月参加革命,1948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南下前,曾任土改工作队长、敦化县二区长等职。1949年到赣南后,历任崇义县第一区区长、二区区委书记,崇义县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书记兼武装部长,瑞金县委书记兼武装部政委、政协主席,江西大学分校副校长。1971年后任赣州地委常委、地革委副主任。1983年后任地区科协调研员。1994年离休。
徐军,大学教师,中国铁道出版社《现代推销实务》教科书主编,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鲜早世界栏目首届最受听众和读者欢迎的十五位作家之一,在全国上百家报刊杂志和国家级网站上发表了上千篇作品,其中上百篇作品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等各项征文大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