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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吐尔根布拉克

  • 作者:汤红英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1-12 1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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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红英

      草原的风,又一次把我送回吐尔根布拉克。这里是我的故乡,是三十四年里魂牵梦绕的地方,是祖国疆土西边的塞外,是突厥称之为“依水居住的人家”的地方。

      自驾在蜿蜒曲折的百里画廊中穿行,这条纵贯天山脊梁的景观大道叫伊昭公路。

      郁郁葱葱的原始山峦如鬼斧神工劈开的神秘幽境,呈现着石破天惊的造化,碧蓝如洗的天空云卷云舒。白色的蒙古包一个个、一片片点缀在广袤的草原上,清澈的小溪在山涧流淌,那是冰雪消融的天山水,那是马背民族逐草而居的歌。

      一边俯视山花烂漫的柔美,一边仰望松山翠林的葱茏,一边在酷热和寒凉间感受季节交替的明朗。忽然间,车辆缓步驻足,又慢慢起步,好像是在等一场美丽的邂逅。

      打开天窗,踮起脚尖,往外一看,原来是一群膘肥体壮的牛正在横穿马路,它们慢慢地、晃晃悠悠地从车队中间走过。

      车友们迎面而待,没有鸣喇叭,也没有喊话,有的从车窗里伸出手,轻轻抚摸它们的皮毛,有的拿出手机,留下大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画面。

      此情此景,温暖了脚下的路。抬眸岁月,回家的风景变了许多模样,那匹嘶吼长空的天马一如既往地映入眼帘,在迎面旅途中陡增念往。

      对昭苏的记忆要从邮电所的一辆马车说起。父亲是屯垦戍边的绿衣使者,在那个没路没通讯的上世纪60年代,无论冰天雪地,还是荆棘沼泽,父亲总是赶着马车把团里的邮包拉到昭管处,再把昭管处的邮包运回,十几公里马道,一走就是一天。父亲说,昭管处的邮包都是从昭苏县转运来的,这条鸿雁传情的运输线承载着昭苏军垦的家国情怀。

      上世纪80年代,昭苏有了邮班车,那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每当邮班车到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娃娃都围着它打转,尤其羡慕那个开车的城里人。

      第一次去昭苏,也是第一次去县城看外面的世界,我和同学坐的是拉煤的拖拉机。那天,寒风呼啸,我们裹着羊毛围巾,穿着棉衣、棉裤和棉鞋。拖拉机声音很大,烟囱里冒着一股股黑黑的浓烟,前方白雪皑皑,轮胎在雪地里压出长长的车辙,我们坐在颠簸的拖斗上东摇西晃,两只手紧紧拉住车厢,激动又幸福地奔向期待的远方。

      曾经,昭苏是不为人知的偏远之地,而今,昭苏是中国天马的故乡,一年一度的天马国际旅游节吸引着四方宾朋,十万匹骏马在昭苏草原奋蹄扬鬃,一张张昭苏名片闪亮着中国红,潋滟了世界的目光。

      渐行渐远的时光,释怀着过往,规整着心情。军马场、种马场一闪而过,那是边防9团的围墙。挥之不去的记忆清新而热烈,忘不了严寒中拉水的军车,忘不了半年收到一封家书的笑脸,忘不了退伍时唱着军港之夜的眼泪。

      巍峨挺拔的白杨树在宽阔平坦的公路旁迎风招展,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点缀于茫茫苍际,在红尘喧嚣中摇曳生姿。我站在太阳的方向,所有向日葵都在笑,好像要从花籽爆满的瓣膜中蹦跶出来。我要感谢太阳,感谢这片深情的土地,用如此唯美的方式打开吐尔根布拉克的大门,迎接远方的游子回家。

      昨天的风,今天的尘,带着一程山水相逢另一程山水。大河坝的水还是那么透亮,成群的鸭子在河面扑腾,我踩着跳礅石从东跳到西,又从西跳到东,像是踩踏童年的音符。河水从梯级落差间流下,牵起根根“银丝”,恍若戈壁母亲的织锦,又潺湲着绵甜的天山水。

      河风缱绻,挟一页旧事,在杂草纵横的湿地间且行且思。大河坝的水并不丰盈,只有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才能脱鞋到河里洗衣服,脚丫踩在鹅卵石上,有些冰凉,有些丝滑。

      电站那条镶嵌山腰的水渠在岁月洗礼中越发沧桑。在干旱的吐尔根布拉克,水渠是男孩子们挑战自我、激流勇往的打卡胜地,也是童年里唯一的天然泳池。到了夏天,三五结伴的娃娃,在水渠打水仗,这份快乐可以让他们兴奋很久。

      装着故乡的河,在他乡纠结前行。人到中年,乡愁沾满了故乡的颜色,一半是戈壁,一半是山花,它们在我的梦境中酝酿情感,努力完美。

      离开时,破碎的石子路沟壑纵横,军垦一代种下的白杨树,陪它们孤独向远。吐尔根布拉克的冬天特别长,夏天特别短,我们从来没见过树上开花、树上挂果。

      回来时,平坦的油路上标配着斑马线和红绿灯,向宁静的吐尔根布拉克宣示着文明。菊花、鸡冠花和很多朴素耐寒的花儿与道路共情起舞。不知名的树枝上挂满了一串串红彤彤、亮锃锃的果子,像山楂像海棠又像玛瑙,伸手轻轻一摸,一种别样的乡情在心中难明所以。

      故乡是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的画卷,是朝思暮盼却又万水千山的归程,是饱含人生历练后依旧镌刻身上的胎记。

      行走在鲜花粉饰的童话世界里,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找寻曾经的老屋。老屋早已变成农贸市场,但我仿佛还能看见回家的门口,人生最美好的故事都是从这里开始,人生最刻骨铭心的离别也是从这里开始。

      老屋边上是父母早年开垦的荒地,背面是招待所的砖墙,正面是亲戚们用麦草和黄泥巴夯砌的土围墙。叩开铁丝把门的栓子,一条林荫小路一直通往老屋门前的院坝。

      院坝前方有猪圈、鸡圈和杂物间,周围是一大片菜地。春天,父亲和母亲在菜地种下洋芋、白菜和萝卜。冬天,父亲和母亲把洋芋、白菜和萝卜放在菜窖里,这便是我们在大半年漫长冬季中所有的菜蔬。

      想起菜地,就想起母亲蹲在那里拔草的样子;想起老屋,就想起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母亲,您就这样走了,您无法平躺,我们却不能搂着您溘然长去。母亲,您就这样走了,想起您的时候,才知道回到家里再也见不到您的身影。

      常常想念五连子校的那群孩子,想念青春岁月中和五连有关的人和事。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只是一瞬,有时却是一辈子,而我和五连的萍踪过往,已纠缠不清。

      一念起,我们如约而至;一念落,我们载歌载舞。从年少轻狂到沉稳持重,从友情、爱情到亲情,走到一起的还是30年前的人,端起酒杯的还是30年前的手。我们在一轮又一轮相聚中找回曾经的自己,在推杯换盏间倾吐人生过半的困惑,也在握手相拥的刹那感受生命的温暖。

      掬一捧光阴,握一份懂得,喝了很多酒,讲了很多话。那些逝去的良辰美景,那些光阴浸染的情怀,在记忆深处轻柔而绵长,在来不及怅惘的牵绊中随风入夜。

      五连的路上一直亮着为我留下的光,我醉倒在黑土泛香的吐尔根布拉克。月色倾泻,黄澄澄的麦穗颔首低眉,在风中一浪翻一浪;饱满的油菜籽相依相偎,它们在不动声色的缠绵中含情脉脉。我不想等到天亮,才等到一句晚安;我要在故乡的韵律中美美睡去,在红尘序曲中静守初心。编辑:侯懿航

    【审核人:站长】

        标题:我的吐尔根布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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