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整装待发。杨元兵告诉我们,今天是正式进入大坂营的第一天。要去的地方叫“飘水溪”!
飘水溪,好一个令人逸兴遄飞的名字。
我们行走的方向果然是昨天预想的那条路。
一路上,水声潺潺。可以说有一半的路程都与水声相伴。水声远远近近,在当前,在远方,在头顶,在脚下,在左右两侧。然而, 水在哪儿呢?常常是从水草间淌过,从山崖流泉旁掠过。峰回路转,冷不丁便与水相逢。走着走着,这不,前面又传来一片韵调丰润、流水激灵的和声。杨元兵说,前面那个地方大家一定喜欢,我们在那儿歇歇气。
果然,他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小小水世界。
眼前是一片山石纵横交错的景象,激情灵动的水流从右边一个数米高的石礅上奔泻而下,落在几块大小与朝向、形态各异的石头上,飞溅出不同格调的水花,而后汇成几绺波光粼粼的水流从一抹精细匀净、色彩斑驳的鹅卵石地漫过,转一个湾, 落一个坎;再转一个湾,再落一个坎,哗啦啦地分成两股,一股欢快地跃下悬崖,拉出一道靓丽的飞瀑,带着我们的想象投向渺茫的山谷。另一股则漫向一大片铺展开来的倾斜的石坂,由于石坂上天然生成的凹凸纹理和不规则的绿色水草,水流竟然是蹦蹦跳跳地奔跃而去,在阳光照耀下晶光闪烁,韵味隽永,就像四面山著名的珍珠滩。
我们就像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赤脚裸背,本能咿呀地宣泄此时的惊喜,让激情的流水柔柔地按摩着被都市禁锢已久的枯寂僵硬的肌肤。
继续向飘水溪进发。
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渴了就喝山涧的泉水,饿了就摘路边的野果,什么野荔枝、八月瓜、山核桃、木瓜,还有猕猴桃一派诱人景象。作为大坂营资深护林人,杨元兵对这里的生物资源是如数家珍。什么珙桐、香果树、杜鹃树王、武陵鲵、五步蛇等等可谓一路遇佛说佛,遇妖说妖。他毕竟接待过很多进山的团队,很多有关大坂营的资讯是可谓胸有成竹,随手拈来。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杂树葱茏的山谷,上方又是水声交织。杨元兵说,爬上去就是飘水溪了!
但往上走的路很艰难。好些块大石头不规则地横在上方,需要把前面的人推上去,再由上面的人把下面的人拉上来。
终于,当我们仰首眼前一亮,飘水溪像一张银色的玉帛从天飘落时,我们的劳顿一键全消。
为了最佳角度和最小限度地走近飘水溪,我们从右边迂回着绕了一个弯,爬上飘水溪山崖侧面,再下一个斜坡,这样便最大程度地面对面地贴近了飘水溪。飘水溪从四五十米高的山崖上飘逸而下,它不像很多力量强劲的瀑布拉出令人惊叹的水幕,而是极其柔曼地抛出一缕飘飘拂拂的条幅,它的末端落在离底部五六米高处旁逸而出的一块石棱上,飞溅开来,幻化为一缕缕如烟似雾的水汽,随风洋洋洒洒,飘飘逸逸地弥漫开来。我们在数丈之外也能沾溉到细密的水雾,如桑拿一般。远在飘水溪的底部有一尊方正的巨石,约两米高,像一尊祭坛。伙伴们纷纷攀援而上,站在巨石顶上,情不自禁地张臂仰视,小向更是一边虔诚地行鞠躬礼,一边引吭讴歌起来。
返程的时候,大家决定不走回头路,于是杨元兵用柴刀为我们披荆斩棘,砍出了一条捷径。在山头歇气的时候,眺望丝缕般飘逸的飘水溪,我问杨元兵这里冬天的情景。杨元兵说:“11月中旬就大雪封山了,外面难进来,里边难出去。”
我又问:“铺雪的飘水溪很美吧?”
杨元兵:“飘水溪周边铺雪,有水的地方结冰。最美的还是飘水溪,凝结成顶天立地的一根冰柱。等到第二年开春,冰柱融化,说不准哪个时候,冰柱断落,掉下来的声音轰隆轰隆地响,好远好远都听得到!”
杨元兵的描述把我带入了曼妙的遐想,我仿佛听到那冰棱坠落时洪钟也似的声响,我的灵魂在大坂营波澜起伏的群山间滚动,回响连绵,春意浩荡。
小向情不自禁地说:“那开春时再进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