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商务局党组书记、局长张军退休了,上级有意从副书记房大伟、副局长赵杰两人中提拔一人任正职。担任正职,对于还有五年退休的房、赵两人来说是一次机遇,两人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时任办公室主任的丁羽却为自己的仕途操之过急,动起了歪心思,于是就采取两面下注的办法,在房面前表效忠,说自己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维护房的权威和利益,说赵的能力差,无中生有的说赵不尊重房;在赵的面前,竭尽献媚,添油加醋的诋毁房。一番暗箱操作下,房和赵的关系开始尴尬起来,并有意无意地在群众中流露一些不满对方的话,而对丁羽却都有了好感。组织部门来考察时,在听取群众意见过程中发现了这个不正常的现象,组织部领导听取汇报后,决定从外单位调派一名干部来任一把手。这下房、赵两人的愿望都落了空,相互之间也少了以前的情谊。丁羽转变更快,与房、赵两位领导拉开了距离,一门心思如何尽快取得新来一把手的信任。
五年一晃就过去了,房、赵两人相差三个月就要先后退休。这时城区北部老干区建了一排排平房,都是独门独院,退休后的老干部也都愿意到老干区居住,图住平房出入方便,还带个小院。本来谁家住哪处住宅由市老干局分配,但此时已改任商务局后勤科副科长的丁羽看到机会来了,就到市老干局反映情况,说商务局两名领导彼此熟悉,退休时间也仅相差三个月,要求在先退休的房大伟分配住宅后,留出邻墙的一户住宅给赵杰,利于两人相互间有个照应。市老干局认为丁羽是出于对老领导的关心,从大面上讲也说得过去,就同意了。
其实,丁羽是别有用心。原来在房和赵未能当上一把手后,新来的一把手似乎对他有戒心,丁羽觉得自己短期内提拔是没戏了,于是就向“钱”看,热衷于和有钱的老板打交道。丁羽在为一个准备上市公司的筹划过程中,收取了公司的现金贿赂,后来公司未能上市,贿赂的事却被抖搂了出来。当下反腐工作抓得这么紧,丁羽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作检查,要求领导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局党组办公会上,作为二、三把手的房大伟和赵杰均表示对此行为应严肃处理,最后党组会决定撤销丁羽的办公室主任,同时研究让丁羽到后勤科工作,也算是给丁羽一次改过的机会。但丁羽认为房、赵两人关键时刻不但不帮自己说话,还落井下石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断了自己当官的仕途。丁羽还自恃年轻,发誓要熬走房、赵两人,并伺机报复两人。三年后,丁羽成了了后勤科副科长,负责局里退休干部及基建维修工作。这次让房、赵两家成为近邻,就是丁羽的计谋之一。因为丁羽知道房、赵两人一直不合,让两家成为近邻,时间一长不定什么事就会产生矛盾,两家越吵闹,丁羽觉得越解恨。
房大伟和赵杰先后搬来老干区后,都没想到两家竟是相隔一墙的近邻。既是近邻,总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于是先搬来的房大伟主动去赵家寒暄一番,赵杰也第二天到房家坐了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或许关系会越来越好,至少不会再添新矛盾。
有一天下午,房家人都出去了,铁将军把门。偏偏这时房的父亲从乡下来城里看望他,见家里没人,想敲邻居家门去问又怕添麻烦,就在门外等候。等了近两个小时还未见家里有人回来,房的父亲等的有点疲倦了,就依着院墙坐下休息。这时,从赵家院里走出一名妇人,房的父亲以为是赵家的女主人,就客气的上前问:“大妹子,你知道房大伟上哪儿去了吗?”。可那妇人听后却不耐烦地说:“房大伟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知道房大伟去哪了呢。”一句话噎得房大伟的父亲回不上话来,心里也埋怨儿子怎么这么不待人见,连近邻都没交往好,回来一定好好数叨数叨他。其实房大伟的父亲不知道刚才的妇人是到赵杰家来串门的,这名妇人真不知道房大伟是谁。
下午五点多了,房大伟两口子回来了,一见父亲在门口倚着墙睡着了,赶紧叫醒父亲并扶到屋里休息。房大伟问父亲:“您啥时来的、吃没吃午饭?怎么不让邻居给我打个电话?”不说还好,一说邻居,房大伟的父亲没好气的说:“打电话,找谁打电话?西门邻居家女主人出来时,我问你去哪儿了?女主人竟说不知道你这个人,你在外是怎么混的,人是怎么为的。”房大伟听后当时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想我有什么不对,作为邻居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父亲,对赵家的怨恨又多了一层。
第二天,房大伟和赵杰在小区里相遇了,赵杰刚想打个招呼,可房大伟扭头就走,弄得赵杰一头雾水,心想我又没招惹你,既然你不理我,我也没有必要搭理你。两家的隔阂进一步加深了,这样一来相互之间左看有毛病,右看不顺眼,遇到点事,总是先往坏处想,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次下大雨,胡同里的积水顺势沿着院墙外的排水沟由东向西流,而西户的赵杰家因院内铺整地面未完工,门外西面还放着一堆沙,把排水沟也堵住了,积水流到这儿就停下了,水慢慢越积越多,已经开始漫进赵杰家院子了,当然也开始回流向房大伟家门口漫。房大伟看见后,虽不想多管闲事,但至少是不能让水漫进自家门口,于是就拿了一张铁锨,来到赵家门前,把排水沟上的沙堆铲到一边,让积水顺利向西流去。赵杰的老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外面铲沙的声音,就出来看,边说:“好大的雨,水都灌进院子了”,边走出门口往外看,恰巧看见房大伟拿着铁锨往自家走,赵杰的老伴认为以前下雨也没见积水进院子,这次毫无疑问是房大伟用铁锨堵住了水才导致积水进院子。
赵杰的老伴急忙火三的回了家,对着看电视的赵杰就是一声吼:“你个死木头,也不看看院子里怎么进了水。”赵杰楞了一下,就起身来到院子外,这时已经基本没有积水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排水沟上的沙堆往外移动了,积水正从排水沟中流走,若让沙堵住这条排水沟,积水可就全灌进院子里了。谁移动的沙堆?老伴当时没好气的说看见房大伟拿着铁锨才回家,是房大伟干的吗?带着疑问,赵杰回了家。一进门,老伴就急切地说道:“都看明白了吧,就是房大伟用铁锨搞得鬼。”赵杰听后沉思了一下问:“你看明白是房大伟拿着铁锨回了家?”“当然,我亲眼所见。”老伴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们还得谢谢房大伟”,于是赵杰就把门外排水沟上的沙堆一事说了说,认定是房大伟做了一件好事。老伴一听无语了,很不情愿慢吞吞的说:“太阳西边出来了,房大伟能干出这种好事。”
自此后,赵家人见了房家人都是主动打个招呼,房家人也客气的回个招呼,两家关系一天天好起来,早晨起来清扫院落时,两家谁先出的门,都会主动往对方家院门前伸一伸扫帚。看来,两家要摈弃前嫌重新和好了。
知道房、赵两家的关系和缓了,丁羽却不高兴了,心想不能这样便宜了这两家人,正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就想让两家继续闹下去,也算是借刀杀人,解自己心头之恨了。怎样报复呢?丁羽冥思苦想,想到了一个超乎常人想象的坏主意:鞭炮。一天晚上,天阴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丁羽的心里一阵扑腾,就怕万一事情败露了可怎么收场。最终,复仇的变态心里战胜了理智。说干就干,丁羽把提前买来的一个大号两头有线绳头的拉环鞭炮,拴在了赵杰家院门外的把手和门锁搭扣上,只要赵杰家有人开门,就会立刻拉爆鞭炮,一准把人吓得够呛。
赵杰老伴第二天一早起来后,先拿着扫帚清扫了院子,又要开门清扫下院外走道,当她用手拉动院门把手时,突然听到“嘭”得一声炸响了,尤其是在清晨人静的时候,响声就显得格外大,直接吓得赵杰老伴“嗷”得一声尖叫,人也跌坐在了地上。正在屋内穿衣服的赵杰也受到了惊吓,只穿着内衣裤就来到了院子里,当看到老伴脸色蜡黄的坐在地上和院门处的鞭炮碎屑时,心里就反应过来了。于是赶紧扶老伴起来,老伴此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开始叫街式骂开了腔,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刺激人骂什么。骂着骂着,房大伟家也开门了,听到骂人,但不知为什么骂、骂的谁。可渐渐地房家人听出来了,赵家是在指桑骂槐的说自己家。无缘无故的被骂,房家自然不干了。赵家觉得你做了亏心事,骂你几句,你还来了劲了。发展到最后,房大伟和赵杰两家人都上阵了,简直吵得一塌糊涂,外人根本劝不进去。此事还惊动了街道办事处和派出所,但最后既没认定是谁干的,也没缓和两家关系。
这一仗下来,两家的关系跌入了谷底。如果说,两家原来可能有误会而存在和好的可能性,那么,现在是彻底死心了。
考虑到两家的实际情况,市老干局出面给两家调整住房,即调整一户到新建的第十二排住宅居住。但又遇到了难题,两家都不想搬,认为在外人看来谁搬走谁理亏——没脸住下去了。市老干局又做说服解释工作,并特意在新住宅院里搭建了一条遮阳走廊。最后,房大伟同意搬走。搬家那天,为了防止两家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街道办事处专门派了两名工作人员来既是帮助搬家,也负责解决现场突发问题。房家搬到新宅子后放了鞭,说是乔迁新居贺喜,没想到赵家知道了也准备在住宅外放鞭,说是送瘟神,一时充满了火药味。工作人员苦口婆心的劝说赵家不要放鞭,即使非要放也等房家搬走了后,这才避免了一次冲突。
三年后,房大伟去世了,赵杰的老伴也去世了,两家的怨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这时,有商务局的同事来告诉赵杰,说后勤科的丁羽犯了事进了拘留所,在审讯期间,丁羽交代了许多问题,其中说出当年组织部来考察时挑拨房、赵两人的关系,目的是为自己找到靠山,并承认在赵家院门外拴拉环鞭炮是他干的,就是想要两家打起来,以报当年处分自己之仇。赵杰听后大吃一惊,想不到丁羽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又想到冤枉了房家这么多年,想想感到心窝子疼。当天晚上,赵杰和儿子一起买了水果、点心,到房家去赔礼道歉。当赵杰对房大伟老伴说明情况后,只见她转过头去,一手捂着嘴,一手敲打着墙说:“这该杀的丁羽,没有这些烦心事,俺家老房也不至于走的这么早”,说着要去找丁羽算账。赵杰拦住说:“好嫂子,不要再气坏了身子,丁羽现在拘留所里,也已查出肝癌晚期,四十多岁就得上了绝症,也是上天的报应,现在他自己既已承认,就让他在里面慢慢回味吧。”房大伟老伴听后沉思了一会,随后自言自语的说:“报应,报应啊。”
从此房、赵两家又成了有说有笑的好邻居,而搅局者丁羽则在半年后凄惨的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