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
他们还是叫我老师,喊得还是那么亲切。三十三年过去,他们还是我的学生。三十三年前,我刚中师毕业,分配到一所村小教书,一座庙宇做的学校,庙宇比学校历史长。学校在一座寨子下面,寨子名字很有意味——三块石。
苦读多年,分到一所村小,依然未远离父母苦干了一辈子的土地边,似乎有点遗憾。母亲见我有了工作,从县城回到她身边,很高兴,每天早起为我煮饭。这种感觉,与当年读书何其相似,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
每天从家里到学校接近三公里,全靠步行。从家里出发,先要经过齐福卫生院,经过一个叫石坝的地方,再就是跨过齐福河。齐福河不宽,不涨水时,可以从河里的石头上跨过。遇上涨水,只能绕道姚市桥小街。
过了河,翻上一个小坡,经过一个叫尹家双的小院落。这个小院落以前有一个人叫尹家双,人们把这个院落叫尹家双院子。然后就是朱家沟、刘家沟,走到三块石坎下,学校就近了。
每天走路,走过了一个地方,我就马上默念下一个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每天都这样,我竟乐在其中。
教室里有一根板凳,比孩子们坐的短一些,那是我作为老师的固定座椅。有一天,我走进教室,发现这根板凳不见了。于是讲课之余,我躬着腰,站在讲桌边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和备课。三天后的早晨,我走进教室,看到这根板凳规规矩矩摆在讲桌边。后来有个孩子跟我说,板凳是被班上一个调皮的孩子带回家了,每天看着我站着,他心有不忍,就还了回来。
才到村小,想丰富孩子们的学习内容,我试着教孩子们唱《歌声与微笑》。那时候,这首歌很流行。我唱一句,孩子们唱一句。无奈自己音乐天赋不行,音唱得很不准,孩子们也跟着唱,而且很来劲,声音很大。
三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早已成人的孩子们,是否还记得我教他们唱歌时的狼狈样子?
中午放了学,孩子们往家里走,我就往大姑家走,大姑家在村小附近。中午到大姑家吃了饭,下午又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又步行回家。我的轨迹与孩子上学没有两样。
也曾经试着把体育课上起来,无奈设施不行,体育课只能让孩子们跑着玩。
到了第二年,教室外的田里,稻禾已经铺满了田,夏天到了,蚊虫多了起来。黄昏时,我还在给孩子们补课。每个孩子做完作业,交到讲台上给我批改。做错了的孩子,重新又做一次错题。蚊虫飞进教室叮咬孩子,孩子们伸出手拍打蚊虫,发出“啪啪”的声音。那时候教室里没有灯,光线已经很暗了,孩子们眼睛努力凑近作业本,一边拍打蚊虫一边做作业。
母亲在我提的包里准备了一支手电筒,方便我走夜路。我把手电筒拿出来,打开开关放在教室里,多少光亮了一点。
听到教室里“啪啪”打蚊虫的声音,我对孩子们说回家去做吧,但没有一个孩子起身回家,他们在微弱的手电筒光线下继续做着作业。他们都想把作业做完,让老师在自己的作业上打下红色的勾,高高兴兴地回家。
那时候,我的教学水平并不高,但孩子们学得很认真。期末,我所教班的成绩在全乡同年级五个班中的排名,排到了第二。
有时候,想起在村小教书,遗憾没有拼尽全力。有一天遇到一个学生叫我老师,我都有些不认识了。她说她是我在三块石教过的学生,让我更加有愧。编辑:侯懿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