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世间,有些人与文学的缘分,仿佛从出生便已注定,姚文学便是如此。在我看来,就连姚文学自己也不明白,父亲为何给他取了这样一个满含风范意味的名字——文学。或许,这冥冥之中就暗示了他今生与文学的不解之缘。
我与姚文学相识有二十年出头了。那时,他在安徽法制报社工作,而我任职于县城的县报,说起来也算同行。我所在的县城离合肥很近,地理上的便利,让我们的联系频繁起来。我常因事去合肥,每次去,只需一个电话,若他有空,我们便相聚一处无话不谈,顺便小酌几杯。
姚文学知晓我除了写新闻稿,还喜爱文学,业余时间也写点带有文学性质的小文章。所以,他来见我的时候,基本不空手,总会带上一本书,细致地跟我说这本书的用途,说它如何适合我阅读,然后郑重地赠予我。
小酌过程中,话题大多围绕着酒。姚文学为人真诚,从不阿谀奉承。即使面对异性朋友,他也总是实话实说,有时说出的大实话并不讨喜,结果自然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大家纷纷劝他喝酒,一人难敌四手,甚至更多双手一同“进攻”,即便他有些酒量,也架不住这般车轮战。往往酒席结束时,他已风吹似地歪歪斜斜,就连说话也吐字不清了。我们常以此打趣他,可每次他都能让我们惊讶不已。
姚文学是个对文学极为执着、舍得拼命的人。在众人面前,他似乎并不显露出对文学的极度热爱,可在背后,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淘书、读书和写文章之中,挥洒了无数辛勤的汗水。
有次见面,我提到一本关于朱元璋的书,他说这书有诸多版本,仅他就收藏了四五个版本,后来还送了一本给我。姚文学家里的书很多,大都是他在旧书市场里淘来的。我曾与他一同去过旧书市场,在那里淘了一些书。只可惜,在我们县城,没有专门的旧书市场。
我和姚文学常在酒席上见面,在那热闹的酒席间,一贯憨厚的他显得有些傻傻的,常常被朋友们灌得语无伦次,甚至战战兢兢,弄得“进门喜洋洋,出门手扶墙”。酒友们幸灾乐祸地调侃说:“估计得缓好几天才能回过神来。”可没想到,他回去之后,第二天一早,一篇洋洋洒洒的淘书文章就出炉了,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姚文学常说,酒喝多实属无奈,可是半醉半醒之间读书写作,心无旁骛,别有一番独特的享受,正是产出作品的好时机。
多年的淘书以及坚持写淘书心得,姚文学竟然出版了《淘书手记》(三部曲)。这是他多年淘书历程的见证与丰硕果实。多年来,姚文学边淘书、边阅读、边写作,十年磨一剑,将书里书外、书事书人,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凝结成几百篇文章,与读者分享。这部作品填补了安徽书话作品的空白,具有独特的文化收藏价值。他所淘之书,繁杂却又有专攻,数量众多且涉猎广博,虽并非本本都是精品,但不乏孤本绝本。这些书,有的具有文学艺术价值,有的具有文化收藏价值,让人一册在手,仿佛置身书海,如同与旧友重逢,又似结识新知,令读书人增长见识,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我常常找他查阅书籍资料,以至次数多到我自己都觉得厌烦了,可他却始终不厌其烦。
一位评论家读了他的“三部曲”后感慨道,《淘书手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书籍,而是以书为媒介、为话题,围绕着书里书外、书事书人,将叙述、议论、描写、抒情融合在一起的一篇篇具有文学性、可读性的小品文。此类文字,通常是功成名就的著名作家所写。文坛有个“潜规则”:“大作家要写小文章;小作家要写大文章。”按此说法,姚文学这样的“小作家”不去写那些引人注目的“大文章”,而是专注于这类不太起眼的“小文章”,用王小波的话说,这显然属于“反熵”行为,堪称文坛“异数”。但这恰恰体现了姚文学的情怀。对他而言,淘书、读书、写书,并非为了在名利场中沽名钓誉,而是源于对文学纯粹的热爱,对读书的痴迷,是为了从书籍中找寻自己的精神家园,赋予生活以意义。
文学博士、深圳市阅读联合会会长尹昌龙说:“在没有教堂的地方,书店就是教堂。”当代著名作家曹文轩也讲过“阅读是一种宗教”。姚文学对淘书、写书的执着,归根结底,源自他对书如宗教般虔诚的热爱。在当下这个自媒体盛行、生活节奏飞快、读书人越来越少的时代,这种热爱显得弥足珍贵。真诚希望《淘书手记》能够感召、唤起更多人对读书的热情,让更多人在书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精神乐土,就如同姚文学在文学之路上,始终坚定地追逐着那束光,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