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实在算不上一件美好的事。做之前，要操心吃什么，这是最费脑子的事，尤其是家里有孩子有老人的，辣的，不辣的，软烂的，脆生的，荤的，素的甚至是补铁的，补钙的，都要考虑一番，关键还得换着花样来。做饭的人，往往吃着这一餐就愁着下一餐。然后是采买，要么网上下单，要么实地挑选，也颇费时间。再是择、洗、切、烧，一顿忙活，夏天汗流浃背，冬天冻手冻脚。等吃完了，还得洗碗，油腻腻的，很是折磨人。我想，那些心甘情愿系上围裙的人，爱的从来不是油烟与琐碎，而是某个人。
今天要做儿子爱吃的烤鱼。才下课堂的我，一路狂奔到家，又进厨房。将现杀的草鱼清洗好，放上葱姜料酒腌制，趁着这个间隙，抬头望向窗外，雨霁云收，天地间一片澄澈，这是我家厨房的可爱之处，视野极其开阔。
我家的小区处于外环，厨房正对着村庄。站在水池前洗菜，窗外的田园风光一览无余。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晴朗，远处的山，近处的草，都显得格外干净。群山披着翠锻，墨色从山脚一层层往上卷，露出青灰的骨脊。山腰间的一点点薄雾如轻纱般飘渺，又如棉花糖，这里一小朵，那里一小朵。田野里青一块，黄一块，煞是好看。青的是稻秧，矮矮的，绿绿的;黄的是油菜，高大而浓密，几只白鹭低低地从这边飞往那边。田埂边几棵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浓荫片片，鸟儿们飞进来又飞出去，叽叽喳喳，乐此不疲。王维笔下“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唯美景象大概就是如此了。
锅里的草鱼已煎制得两面金黄，盛出备用。秘制调料一炒，香气弥漫开来，加水滚开，放入儿子喜欢吃的配菜，土豆、粉丝、金针菇、火腿肠等等，烫熟倒入烤鱼盘，盖上煎制好的鱼，撒上香菜葱花，就成了。儿子放学还没回来，炉子的小火慢慢温着，我干脆端来一把高脚椅，坐在窗台前。
青山如黛，水田漠漠，一条小河把村庄和小区隔开，就像两个世界。一边宁静，一边喧嚣，一边闲适惬意，一边忙忙碌碌。我好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山的那边是什么样的呢?河的对岸，是否也有一个妇人，正眺望着我的窗口?
正发着呆，儿子回来了，一进门，他就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同样夸张的语气感慨到：“好香啊!是我爱吃的烤鱼!”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很是欣慰，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来“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厨房内，一日三餐，一瓢一铲，一粥一饭，是爱的具象化;厨房外，山河远阔，一花一草，是王维的诗，是我的梦，是囿于烟火中仍眺望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