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似乎不像南方来得那么明显,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那么尤为突然,前几天还是春寒料峭,没有一丝春意微风凉凉的,夹杂在柔风里的细小沙粒会钻进眼睛里;近日来,微风吹暖,杨柳渐渐披上淡绿色的外衫,一改冬日里的穷酸劲儿,一下变得跃跃欲动,陶醉在春天的景象里,棉衣去了、内衣退了、棉袜子去了;春风拂面,大地呈现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景象。
近来,国卿经常处于神情若失。一天,吃中饭的时候,同学们匆匆走出宿舍向饭堂走去,今天是星期天,国卿君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神情呆滞的望着从女生宿舍走出的那帮女生,当他看到女生孟云迈着轻盈缓慢的步履和单线条的身躯走向饭堂时,他愁眉积郁的心情,在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两手放在胸前不能自如,当他这种姿态被班里的好望角发现之后,同学们时常会用一些戏虐之言去说他,是生活中“老顽童”之类的话,其实他也只不过二十二、三岁;国卿君来自S省晋北乡下农村,也许是受北方气候的熏染,在加上他有很长时间没有理发的缘故,一头风倦自烫的头发,遮掩着黝黑的脸颊,咋看上去,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孟云来自H省的一个小县城,由于县城和黑河对岸的俄罗斯隔江相望,因为是近邻,也是时有些边境的民间往来,咋一看,孟女似有俄罗斯少女的风姿卓越,身材窈窕,白净的脸庞,在一双蓝蓝的大眼睛的映衬下,显得美丽动人,身穿一套深蓝色的西装,一对“神女峰”隐藏在西装里,给人许多遐想;恰好孟云和国卿在班里的座位对面,相距有一米五的距离,平时很少说话。不久,他又在自己桌子后的窗台上架起了一面镜子,在镜子里边,也许有一个叫作“镜子的眼睛”吧!在窥视人类的世俗啊!每当下课,他便走到镜子前去看着什么,久而久之,这个秘密被同学们发现了,原来从镜子里面可以看到孟云伏于桌前绘画的动作和神态。
当初,我和国卿接触,觉得有些怪。一天,吃完早饭,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很低很低,雾气流窜到校舍里,似乎快要下雨了;此时,虽是春天,但是倒春寒的天气依然很冷,那青青的白杨树枝在微风里荡漾着绿意,在枝头竖起毛茸茸的绿色的耳朵,聆听着春风的琴音,使人陶醉在如诗如画的北国风光里。此刻,国卿走近我的桌前:“你小子真看不出,既想当文学家,又想当画家哩!”我被他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心中显得不自在,带着一种藐视的目光看他:“你这人怎能这样呢?你说这话,难道不使我替你难过吗?”
这天,我真的有点不自在,心里烦得很。忙了一天,一幅画还给画坏了,我便在心里自我安慰地说:“失败乃兵家常事。”
“你这张画卖给我吧!我给五角钱。”国卿不知是出于挑衅,还是出于幸灾乐祸的走近我说。
“你给拾块,也不卖。”我带着一种气愤的眼神去看他。
有好多次我想寻找机会给国卿一个打击,可总算等到了。今天是班长的生日,同学们坐在校舍里都在为班长默默祝福,可班长却不知去向。晚上大家在练习书法,国卿和我,还有孟云等几个人坐在那里说笑,我手里拿着孟云没有画完成的仕女图:“一个多么漂亮而又美丽的姑娘,多么让人心动眼花缭乱呀!把她赠给你吧!以寄托你默念的情思啊!”我对着国卿说,国卿没有领会我说话的含义,只是点着头看一眼孟云说:“那好啊!”孟云默许点头把毛笔拿给我,让我在画上题款,于是,我在留有题款的空白处写上:
赠:国卿哥最美丽的女神。
存念!!
刚写完就被孟云拿过去点火烧了。孟云饶有兴趣地说:“这姑娘没有那双蓝得透明的眼睛,她的眼睛只是在一面镜子里,眼睛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黑圆圈瞳孔。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有种不舒服感!就好像她脑袋里坐着一个凶狠的人,正透过瞳孔凝视着你,朦胧中,她看不到你,你看她是全然无味的。”国卿被弄得很狼狈,说笑不得。 孟云回宿舍后。国卿幽暗的眼睛里滚落着几颗泪珠望着我说:“怎么这么不尊重别人的感情啊!”我望着国卿没有说什么,就离开教室去宿舍了。
一场恶作剧之后,一个丑陋的人——这么说未免太失礼了。不过,唯其丑陋;才能成其为真正的文学追求者,从此之后,国卿时常抚摸着镜子在那里发呆,镜子被一层细微的沙尘模糊了光滑的面容,国卿曾不止一次靠在桌子上迎着对面窗台上的镜子看,走近些方可隐隐戳戳看到镜子里返照孟云的影子,镜子反馈的一丝柔和的光,使他得以极大的满足。
也许为了让他好好看看镜子,孟云伏在课桌上一头披散的长发遮盖着红润的脸庞,映照在镜子里赤裸着一种毕加索的绘画美,不由使我想起这件事:人应该多一些善意美感的心灵返照,少一些空虚的戏虐。像一面镜子,用真实的一面去观照世界。
一面镜子,就是一双眼睛在红尘世界里发现多美,啊!多么美。
平静之后,不会吃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