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藤草不是草,它其实是一种树根,这种树根可以用来毒鱼。
小时候我与父亲外出抓鱼,面对较小面积的水域,父亲常常把茶枯(茶籽榨油后的残渣)撒进去,几个钟头后,鱼儿们渐渐晃动起脑袋漂浮在水面上,我们徒手就能将它们抓上来。
双脚由于长时间在水草间反复穿梭踩踏,许多地方因而被刮出了印痕,腿上开始变得奇痒无比,我于是用手去挠抓,不停地挠抓,以至于印痕处被挠抓出殷红的血来。
油煎的鱼儿吃在嘴里,着实美味;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大,茶枯可以毒鱼,对人体也有害,那种“奇痒”着实相当难受。
父亲告诉我,村上的发小波罗在老河口毒鱼,用鱼藤草毒鱼。
“鱼藤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鱼藤草可以毒鱼?双脚是否也会“奇痒无比”?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我快速地跑到了老河口。
七八根呈酱青色(我的起始判定)的树根,已被浸泡得鼓胀开来,波罗正用砖块对着敲打,直至把树根敲打成稀巴状。
“开工了!”提着半桶子“稀巴状”,波罗只穿一条短裤衩下到水里,还朝我使了个怪脸。
只见波罗往提桶里灌水后,用双手使力地搓捏那“稀巴状”,渐渐地,桶里的水开始变白,如牛奶般地稠白。在水流的上头,波罗将那稠白的“浆液”倾撒了出去,然后继续搓捏,继续倾撒,直至那“稀巴状”内再也搓捏不出稠白来。
真的神奇!亦可用“即刻”来表白:鱼儿们纷纷窜出水面,有的在拼命打旋,然后就往水下沉去;几条大鱼,在水下搅动一阵子后,便突然窜到了岸边的杂草丛里,它们的身子如同受到电击一般,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
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波罗就收获了一提桶鱼,我问他脚上痒不痒,他回答说不痒。
看来,这种叫“鱼藤草”的树根,比茶枯要好,它不会让腿脚变痒,而且出鱼超快(茶枯毒鱼往往要等上好几个钟头)。
但是,茶枯是免费的,鱼藤草却要花钱去买,而且还很贵。
父亲终于发了善心,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根鱼藤草(父亲说是出钱让人帮助买的,波罗却说他是从旗叔那讨来的),叫我到老河口边侧的小溪里毒鱼。
虽说是小溪,拐角处却有两米多深,陡峭的溪岸边还长满了野草和野菱,即便鱼儿浮头了,该怎样将它们打捞上来呢?
父命难违,学着波罗的做法,我将绸白的“浆液”倾撒到水里,然后坐等鱼儿浮头。
许多小窜条鱼,要么在水面上打旋,要么随水流箭一般地往下窜去。我发现一条大红鲤鱼,起先在菱藤附近搅动了几下,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药水(指白色浆液)太轻,”旗叔张望着水面,“水流太快,那白浆很快被冲走,鱼儿又活了。”
父亲交给我的几根鱼藤草,只换来了一些小窜条鱼,大鱼竟一条都没抓到。
……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
虽然许多东西都已发生改变,河港和小溪却依然保持着原貌,而且,河港和小溪里依然有鱼,依然有人会来这里抓鱼。人们不再用茶枯或鱼藤草来毒鱼,想要获得水中美味,大家纷纷拿起鱼竿来钓。
“毒鱼犯法,要不得。”已是老年的波罗如是告诉我。
这个我懂,毒鱼犯法,毒鱼还污染水域,兴许到了当今,人们的环保意识提高了,人与自然开始和谐相处。
据说鱼藤草已经专属于用来配制中药,它本来就是一种中药草根,本就应该达成祛瘀除伤的功效。可为什么要给它冠名“鱼藤草”呢?
202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