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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凤:怀念婆婆

  • 作者:高岩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9-05 19: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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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婆婆于2011年7月23日15:42分辞世。享年78岁。对于她的离去,全家人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四弟和先生似乎更不能接受。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感觉像做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样的事实是全天下所有人们对自己亲人离去的最无奈的一种痛苦的承受。只能面对而无法改变,抚平伤痛的良药只能是时间和无尽的思念。

      对于婆婆的病和在病后这么短时间里离去,我深感自责和遗憾。我没想到婆婆会生这样的病,没能早期发现,真是有失做子女和做医务人员之责。

      婆婆的身体健康状况一直很好,每年的单位体检基本上是我陪她去做。有时还特意多增加几个检查项目,各个系统都很正常。唯有肝脏有个小囊肿,每年都那样,医生说没事。但她自己很在意,每次做B超她都要提醒医生看囊肿有没有长大。婆婆自公公离世后,她对自己的消化系统的稍微一点不舒服都很在意。这十几年里做过好几次胃镜,还有食道钡餐,仅发现是主动脉弓曲度较高对食道的走向可能有点影响而已。她每次说吃饭有咽噎感,情绪也低落,可每次带她做完胃镜,医生告诉她一切正常后,她的情绪和饮食也恢复了正常。这样的几次以后,我认为她是心里负担过重,惟恐患病,就像她总认为自己会得高血压一样,婆婆的母亲患脑溢血去世,且她的几个姐姐都有高血压病史,她总是担心。我给她测量过很多次血压,真的不是高血压,偶尔的一次临界水平,她也会紧张。基于婆婆自己对健康的重视和客观检查的正常。渐渐地我们都认为她身体很好,很健康。2010年的夏天还两次去了上海世博会。游玩了西安等地方。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在2011年春节前的一次普通感冒中,竟然查出了肺部肿瘤,且伴有淋巴转移。全家人想尽办法给她最好的治疗。尤其是四弟在对母亲的治疗上尽全力;不放弃,先生也一样从他母亲查出病后就辞去了工作,一直在她身边照顾。但是,短短的几个月后,她还是离我们而去。我无法相信那么健康的一位老人,患病检查出来就是晚期。更无法相信她满怀信心和希望去北京检查,会发生突然的病情变化,坐飞机去的北京,仅一个多月就用救护车送回安徽,这样的结果对一个对自己病情的严重性毫不知情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思想准备,而对于我们深知她病情严重程度的人,也还没有充分的准备好。难怪先生和四弟那么悲伤,以至在婆婆最后的日子里,兄弟俩不计代价,全力挽救自己的母亲。

      婆婆是在北京第二次做胸腔穿刺时由损伤出血,加之自身抵抗力下降,或由医院内感染等多重因素的作用,而引发了肺部广泛的重度感染导致呼吸衰竭而离世的。对于这次胸穿导致的后果,兄弟俩都很后悔,很纠结。伤心的程度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婆婆每次感冒、拉肚子、或那里不舒服,总是第一个找我。我陪她看医生、做检查、打点滴,从未推辞过。唯有这次她打电话给我,我想让她去三弟媳的医院输液,或是让三弟他们家有一个人陪她一起来。那几天我舅父病重住院表姊妹们因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不能来照顾。舅妈又不识字,且年近八十。我每天要给他们做三顿饭,还要帮他拿药、带他去做各种检查,而我的工作又是刚调到一个新的环境,怎好意思上班老是不在岗。我想婆婆再一个人来,我又得帮她拿药做检查,那还有时间上班。那知婆婆不愿意麻烦三弟一家。看我为难,他到诊所里打了二天点滴。未见好转才去了三弟媳的中医院。可中医院用药很不规范,今天用这种抗生素,明天又用那种。咳嗽也不见好转,医生才建议拍胸片,胸片显示胸水。三弟媳给我打来电话。婆婆还是到我们医院做了彩超和CT,查了胸水。一想到这我深感内疚和自责,尽管我知道即使那天婆婆来挂水了,也只不过是早二天发现而已。对她病情的转归和预后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但我还是很难过,感觉就这一次很对不起她。如果我知道她不仅是感冒、如果我知道她会这么快的离去,我再忙、再累也要随她的愿。

      婆婆出身于书香人家,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私塾先生。在当地深受邻里的好评。姐妹八人,排行老八。一哥一姐自幼夭折,两位姐姐英年早逝。她是老小。她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先生随她姓周。二十多年前,我认识的三姨、四姨、六姨和婆婆姐妹四人自小均不同程度地受过良好的教育。三姨是一位人民教师,现已九十二岁高龄,仍然一身清秀,生活完全自理。四姨家庭生活较为困难,于十几年前病逝。六姨家庭生活相对较好,自己有工作,姨父也是县委领导干部,六姨先婆婆九十八天离世。婆婆在合肥住院期间还特意回来参加了告别仪式。婆婆那时的身体状况还好。

      婆婆的人生经历较为丰富。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经受过打击。十六岁时任本县五桥乡乡长,为第一任女乡长。后又历任县级及县级以下的妇女干部等其他工作。由于工作和经历的多次政治运动,练就了婆婆较为独特的性格特征。在日常生活的某个方面她不太信任她儿女之外的其他人。凡事要有她自己的主张,个性独立,不太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婆婆一生的大部分精力是放在工作上的,作为母亲对四个儿女的养育很是辛苦。但对女红和家务婆婆做得较为粗糙,算不上细致和完美。以至于我嫁到他们家后,公公在一些需要做得精致一点的家务活上总是叫我做。婆婆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生活再苦再累也不忘关爱身边的侄男侄女和姐妹。婆婆在公公去世后,通过组织将三弟调回身边和他生活在一起。婆婆退休以后的晚年生活,物质上并无太多的享受。并没有得到三弟一家太多的照顾,反过来婆婆还要经常帮他们照顾孩子做家务。特别是近十年来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力的下降她怨言很多,经常在我们面前诉苦。先生是长子,也非常的孝顺,这些年来婆婆一直很依赖于他。凡事和他商量的多,逢年过节和平常的招待来客,从买到刷都是我们在做。婆婆的兴趣爱好较为单调,上老年大学,喜欢练书法,其书法作品还被老年大学录用出版。婆婆还想写她的自转和回忆录,曾着手写到她儿时新四军入驻和路过她家时其父亲对部队的大力支持。以及部队想带三姨去当兵的事。然而,婆婆所有美好的回忆和难忘的往事均已随她而去。她经常向我们提到的人和事都将伴随着我们对她的无尽思念永留心海。婆婆不太善于和别人交往。生活极其简朴。在精神生活上婆婆有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先是她的小儿子考研、考博、留在了北京工作。再有她的三个孙子和一个外孙女,一个考上了研究生、一个重点大学毕业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两个小的一个中学、一个小学、学习成绩都很好。

      婆婆和我的关系,总体来说还好,虽然不是母女,但在某些方面和后来的十几年里还胜过一般的母女。记得刚到他们家的那些年,我对婆婆在对待我和她儿女的家常锁事上的不同态度和明显的有区别,感到难过和心伤。如,我和小姑子同样是一夜未睡,我上夜班、她做火车,上午到家她是招呼小姑子赶紧睡觉,还要叮嘱小孩们不要吵闹,让姑姑好好睡。而全然不记得我也辛苦地工作了一夜。还让帮着准备中饭。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常对我说这说那,言外之意就是要我多关心爱护她的儿子。婆婆很节省,你多开一次灯,多用一点自来水,她都心疼。以至于我身体很不方便的时候也是下河洗衣服。我常独自流泪,觉得婆婆和母亲真的不一样,但我从来没和她吵过,未翻过脸。我常常自己劝自己,是啊我和婆婆既无血缘关系,也不是相互熟悉和了解的人,彼此怎会有那么多的关爱。我对她的好和她对我的好都缘于一个人,她的儿子。是他让婆婆和媳妇才有了关联,不必强求那么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说实话,那些年我真得是在敷衍常有不满情绪。我虽善解人意,但个性很强,也很固执,受不得委屈。在对婆婆和母亲的态度上虽然没有区别,给她们买东西也一视同仁。但在情感上并没有深层次的付出。随着时间的流失,相处机会的增多,虽然矛盾时有产生,但在婆婆母性的本能和我对她性格某个方面较为偏执的理解和宽容。使矛盾较为容易化解。我和婆婆的关系显现出令邻里做婆婆们的羡慕和称赞。尤其是这后来的十几年,婆婆在情感和精神上明显的偏向和依赖于我们一家。我能理解和赞同先生对他父母的孝顺,也能处处以身作则,对家里方方面面的无私付出,不让先生为难。但我还是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应给于我应有的尊重和商量。在这一点上我颇有看法。

      我和婆婆的关系在较为和谐的基础上得以升华。这一切的变化都缘于二十一年前的那个初夏,那是一九九一年的六月初,一个令我终身难忘的夜晚,我能无愧的说:“今生作为儿媳,也算是对得起公婆了”。那天傍晚我们从婆婆家吃完饭刚回到住处不久,一邻居跑来送信说:“婆婆下河洗衣服时不慎落水,已被人救起”。我二话没说,将孩子交给邻居,当时先生在洗澡,跟着来人,一路跑回家。当见到婆婆时,我的心稍许放下了一点。婆婆面色有点差,但神志清楚,呼吸平稳,我摸她的脉搏也整齐有力。在邻里的帮助下将她送到了医院。所幸的是经医生检查,婆婆只是精神上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需住院观察作常规的检查和对症处理。就在我去给婆婆拿药的时候,碰到了公公办公室的人在找公公。说是在乡下蹲点工作的公公,因为消化道大出血被救护车刚送到了医院。一时间,我不知所措。公公、婆婆怎会同时病倒。公公在去乡下前的那段时间,是说胃不舒服还看了医生,只当是一般的胃炎。谁知他黑便、呕血、晕倒不省人事。我们家里人还不知道。婆婆是住在我工作的科室,我留下来照顾比较方便,就让先生回家带孩子了。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无奈,我只好将婆婆托付给在值班的同事照看,去照顾公公。公公因出血较多,血压低、面色苍白,需立即输血。那时的输血条件不如现在,需家人去通知输血队长,队长再去通知献血员,献血员大部分都住在城郊,等献血员来了才现配型、现采血、输血。那真是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夜晚。狂风夹作着暴雨,几乎下了整整一夜。公公和婆婆不住在一个病区,两楼相隔好几百米。我从傍晚到天明,就穿梭在病房、药房、化验室、叫输血队长;从这楼到那楼从楼上到楼下;风里来雨里去;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婆婆在吸氧,用了利尿剂,小便多,我稍来迟就尿床了,同事还替我给婆婆换了好几次床单。公公要输血,我得寸步不离的看着,防止他手动。当第二个血输完时天已大亮。我还来不及洗漱就接着上班了。那一夜,婆婆对我可能还有些误会,认为我说是留下来照顾她,却又不是一直在她身边,那一夜甚至那几天,我们还得用各种善意的谎言让公公和婆婆都不知道对方在住院。由于那一夜的劳累、淋雨,两天后我嗓子痛,哑得说不出话来,咳的痰都是黄绿色,医生让我打点滴,可我忙得那有时间打点滴,只好用能直接静脉推的抗生素加口服。几天后当公公婆婆病情都好转了,才向他们说出了实情。因此,婆婆对我的看法发生了变化,情感上流露出母性般的怜爱。当她拉着我母亲的手说:“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却让我来享福”。那时,我想她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对我的称赞吧。那一夜,作为儿媳或是女儿,我也只能如此吧。

      婆婆走了,可我感觉她还活着。她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在眼前。二十多年的相处,在我们彼此有了更多的理解和相容时,却让我留下了遗憾,我还在准备着,有朝一日婆婆老得生活不能自理时,给予她照顾最多的肯定还是我们。然而,婆婆没给我这个机会,我所有的自责和遗憾也只能,仅以此文以示怀念。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顾大凤:怀念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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