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地方不大,但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我记得上小学时,哈密铁路防疫站有个叫董顺贵的,中等个偏瘦戴个眼镜经常剃个贴头皮的寸短头,平时喜欢皱个眉头眼窝深且眼珠黑,眉眼紧凑用现在话形容其模样就是一个小号的乔布斯……
他日常温和低调河南口音,喜欢画画写标语,办板报是他的强项,木刻版画都不在话下,老婆个不高走路慢腾腾的,经常穿身铁路服十分敬业俭朴,在离家不远的哈密站客运室工作,这一对是当时他们这个年龄段少有的双机牵引,老董平时喜欢骑个破旧自行车,东走西串来去匆匆不知是打苍蝇还是捉老鼠的事情,单位办完板报动辄就拐到老头铺、邮局旁边的新华书店找腿脚不利落的王子谦买书看,什么美工书数理化书,甚至听说11元的《外科学》是孤本(只来了一本),也毫不犹豫收入囊中,当时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11元可不是一个轻易能出手的小数字。“他怎么什么书都买呵?”“嗯,他家可是什么书都有,你要看书只管找他。”
我是书店多年的小小义工,和王子谦的无意识对话让我十分诧异,这个世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买那么多书有啥用?……我有一天又看见老董来了,问他:“董叔,你家有孙悟空的书吗?我想看看。”那时正是文革武斗刚刚过去的书籍空白时期,书店里只有八大样板戏的小人书,我只知道有孙悟空这个名,具体什么书也说不清楚,老董是个热情讲义气的人,没过几天他就给我送来了《孙悟空的由来》这本听都没听过的大册子彩色连环画书,让我意想不到、大开眼界随便就是奇葩,可见其收藏之多涉猎之广……
1981年我和他的大儿子董焱一起考学,到他家串门,只见一套再普通不过的院房,一家六口人就挤在这六七十平米的土坯房里,家里除了一个大通铺,两个木制箱子,屋内连坐人的凳子都瞅不见……可见所有的资金都买了书了,当年董焱考到北大图书馆学系,成为应届生的文科状元,老二董森1982年考到北京传媒大学编辑学系;后来老三姑娘考到上海交大;暑假到哈密回家有一天到董焱家玩,看到他家小姑娘在床上翻看小人书,我随意问她妈:你家小孩太厉害了,几乎把最好的学校都囊括了,这最小的姑娘学习咋样?“反正家里书多,没事他们就看书,这老小比她上面三个都要强。”哎呀妈呀,再厉害那得考到什么学校呵?……
后来,我再没去过他家,小姑娘到底考没考上清华复旦就说不清楚了,董焱大学毕业后又回北大读了研究生,后来在北京联合大学任副校长,董森大学毕业后在新广电任局长助理……
时光老人诚恳告诉我们,拥书不仅自雄,读书有用读书还能改变命运,董家多年的购书藏书最终获得丰厚的回报不就是最好的现身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