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一种声音从古老的田间传来,轻柔却有力,唤醒沉睡在心底的眷恋与温情。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当陶渊明用质朴的诗句勾勒出田园生活的宁静画卷,我们仿佛能穿越千年时光,走进那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农耕世界。春分时节,大地回暖,正是播种的好时机,农人们在田野里播下希望的种子;芒种时节,麦浪翻滚,一片金黄,农人们忙着收割、播种,在忙碌中快乐着。
记忆中,晨光熹微,我便跟随母亲来到田间。此时的稻田,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风拂过,稻穗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稻香。母亲手持镰刀,熟练地割着水稻,动作行云流水。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拿起镰刀开始收割。然而,锋利的镰刀却不听我的使唤,不是割得太浅,就是割伤了自己的手指,母亲总是笑着过来指导我。镰刀割下的不仅是沉甸甸的稻穗,而且是我们对丰收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小时候,我也常常跟着父亲去犁地。看着父亲熟练地驾驭着耕牛,左手扶犁,右手拿鞭,犁铧宛如灵动的画笔,在土地上勾勒出整齐的线条。我曾好奇地尝试过,然而,看似简单的犁在我手中却变得异常沉重,根本扶不起来,耕牛也仿佛故意与我作对,不听使唤。那一刻,我才深刻体会到父亲的艰辛与不易,也明白了农耕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父亲在耙田时,我也喜欢跟在父亲后面,特别是耙水田,父亲站在耙上,我跟在耙后面,不停地翻滚着的泥水中不时有鲫鱼出现。那个时候,农耕正浓,环境正好,鱼虾正多。这些汗水淋漓的收获和快乐,离我、离现在的孩子们却越来越远了。
随着城市化建设的加速,传统的农耕生活方式逐渐远去,曾经热闹的村庄变得冷清,田野里的欢声笑语渐渐消失,那些承载着农耕文化的古老农具和传统技艺,也在岁月的侵蚀下渐行渐远。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缺憾。现在的孩子们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像是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吧,学校建了一间农耕文化展示馆。走进去,古朴气息扑面而来。那些久违的农具,如同时光老人经历岁月的磨砺,洗尽铅华,慢悠悠地踱步而行。利用课余时间,我带着学生去认识这些农具。这些曾经陪伴着祖祖辈辈辛勤劳作的农具,就静静地躺在农耕文化馆的各个角落里,身上的铁锈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像被尘封的故事,等待着有心人去唤醒。
这里几乎集齐了农耕用具,大到水车、风车、石碾,小到铲子、盘秤、挂锁;铁质的有叉、锹,木制的有桶、抛引,草做的有草帽、蓑衣。同学们看到不同的农具,惊奇农具的形式多样,惊叹农民的智慧,惊喜农耕文化的传承。他们开始叽叽喳喳大声讨论着,同时带着猎奇的目光。
于是,我充当了解说员:木犁,是延续了数千年农耕文化的核心农具,从远古时期的刀耕火种开始,犁便应运而生。它承载着人类对土地的敬畏与期许,开启了农耕文明的新篇章。耙,作为与犁配套的农具,看似平凡,却在农耕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凡是经过犁耕翻过的土地,大部分都需要耙的轻抚;而经过耙梳理过的土壤,会变得更加细碎疏松,保湿效果更好,有利于种子的发芽和生长。我对他们讲,我小时候去砍柴,一镰刀下去,就听“哐当”一声,如同砍在石块上。翻开一看,一只如同成人张开巴掌大小的龟就趴在那儿。同学们兴奋地说:“我也想去砍柴。”我又接着说:当然,偶尔也会遇到蛇。他们立即惊叫起来,还看看脚下,似乎脚边有一条蛇正在游动。
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位农者,娓娓道来。这些孩子们啊,他们仿佛走进乡村,看到农民扶着犁铧,和牛一起在田野里来回穿梭;仿佛看见水车在不停地转动,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的流进田中,还不停地有鱼儿跳起来;仿佛看见稻场上,抛引扬起来,干净的稻子落到了地面;仿佛听见石锤碾糯米的声音,听见锄头与泥土接触时的密语。看着他们鲜活而又张扬的表情,我莫名地感动,多么希望农耕文化的火种在他们的心中燃烧。
农耕文化展示馆正对面,学校利用闲置空地,精心打造了一片“种植园”,宛如一方小小的世外桃源,成为同学们亲近自然、了解农耕文化的乐园。正值播种的季节,师生们满怀期待地将一颗颗种子播撒进土壤里,仿佛种下了一个个美好的希望。孩子们手持锄头,小心翼翼地翻土、施肥,动作虽然略显生疏,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与专注。看着幼苗一天天茁壮成长,他们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再过一些时日,就能看到师生劳动实践课的成果——绿的黄瓜、丝瓜、青椒,黄的红的西红柿,白的青的紫的茄子……收获的过程,能让孩子们了解农作物从种子到果实的全过程,更明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
“农,天下之大本也。”农耕文化不仅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现在,更是我们的未来,它承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每一件农具,就是一段历史的见证者,见证了人类从原始走向文明的艰辛历程。
让农耕文化走进校园,让渐行渐远的农具走进校园,让孩子们理解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让孩子们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让农耕文化和农耕文明在校园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