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第二年,我写完人生中的第三篇小说,随后开始长达十多年的现代诗写作。
没有一个写作者愿意承认自己创作力的匮乏,但十年后我再度尝试小说创作时,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情节构建上的不足,甚至连语言都变得似是而非。
在十年间我已然爱上特定的语言模式,但二者在表现力上的区别,让我总是遏制不住写小说的冲动,去年磨磨蹭蹭地写完三篇小说后,我知道,这样不行。
诗歌与小说一定有内在的接口,只是我还没能找到。
于是我将自己最满意的一组诗拿出来,决意要写一组同题小说,每首诗在创作之初都有完整的构思和背景,但在诗歌的形式下,其内在故事被我拆得七零八落,如今借助小说反而能对原诗进行阐释,我如同发现秘宝,心中惊喜不已。
于是,我重写小说后的第四篇,《西西弗斯宫殿》被我以前所未有的酣畅状态写完,之后我告诉朋友,我好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小说语言。很奇怪不是吗,很多人都说小说语言和诗歌语言不同,可语言何曾自我定义过?或许它可以任性漂流,在技巧之外……好吧,我只是个不纯熟的作者,说这些都言之尚早。
故事的起点是网络上一则逸闻,某失足女望着自己全部身家购买的烂尾楼,想想自己做的腌臜事和未还清的贷款,百味交杂。最开始我只是单纯想塑造这样一个角色,从坠入深渊到深渊的无穷反复,可故事写到一半,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写作者的傲慢。
我不该定义她,不该认为遭受这些“因”便将陷入此种“果”,所以这里只能是一个故事,一个循环往复、可能存在但也可能只留在笔记本里的故事,同时也是一个高中女生在绝望之际将羡慕和嫉妒、善意和恶念杂糅在一起形成的故事。
我希望她完整,也希望她活着,我不想用刻板印象和男性凝视看待她。故事只是故事,但角色不止是角色,故事或许不够完整,但每个读者都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体验去填满未完的部分。
西西弗斯的悲剧性在于永无止境地做着无意义的事,可也有许多人说我的写作没有意义。写作没有意义的话,宝马香车是有意义的吗?作为执念一栋房子是有意义的吗?追求意义本身是有意义的吗?很多时候,或许我们只将世俗的观念再重复一遍。
对我而言,从小说到诗歌再回到小说,我并没有重复十年前的自我,而是在搭建更新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