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村子的南边有一片枫树林,其中有一棵年代久远了,树身三个人也合抱不过来。它上面枝繁叶茂,从远处看,它巍峨高大,像是村子的守护神。
小时候的秋天,我和丹枫经常去枫树林抓枫叶供灶火。那一片片枫叶从空中旋转着飘落而下,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和丹枫一人一个笊子,一个笼子,很快就可以抓满一堆,然后用手捧着往笼子里装,再用脚踩紧,等到不能再踩了,我就用长长的笊杆穿起两个笼子挑着回家。当然我也不是白给丹枫干活,每给丹枫挑一笼,丹枫就从她家的灶里扒出一个煨熟的红薯的给我吃。那烤熟的红薯可香呢。
丹枫是我邻居家的女孩,比我小一岁。她母亲生她的那天从娘家回来,走到村口那棵古枫下发作了,她倚着古枫树粗大的树身,嗷嗷叫着就把孩子生下了。其时古枫上的枫叶正一片火红,后来村子里一位老先生就把孩子取名叫丹枫。
丹枫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对小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鼻涕拖得老长老长。她成天跟在我的身后,别人叫她我的“跟屁虫”,我叫她“鼻涕虫”。
我们一起上的学,读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学了一首古诗《山行》。我们背着笼子沿着山间小路下到枫树林抓枫叶的时候,我朗朗地背着“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她说:“哥,我怎么总是背不出?”我说:“这还不简单,我教教你!”我放下笼子,指着刚下来的路说:“远上寒山石径斜”,又指着冒着炊烟的我们的家说:“白云生处有人家”,我坐在古枫树裸露地面的大根上说:“停车坐爱枫林晚”,她不懂“坐”是“因为”的意思,我也不教她。我拾起一片火红的枫叶说:“霜叶红于二月花”。我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不想她很快就背出来了。她高兴地说:“哥,你真会教!”
上初三的时候,我害了病,腿部水肿,不能行走,只能请假待在家中。那时候我一点都不着急,丹枫可急坏了,每天跑到我家中来,告诉我今天学习了什么,做了什么作业,还把我的作业本带回来叫我做。我说没关系,这些知识我一看就会。她急着说:“全年级就你成绩好,老师们还指望你明年考个中专呢!”
从深秋一直到严冬,我的病一直没好。丹枫送给我一个本子,上面写道:“严冬一定会过去,春天一定会来临!”署名丹枫,夹着一片她收藏的红枫叶。
第二年我如愿考上了中专,三年后我被分配在县城工作。那个秋天,我回到了老家。丹枫见我回来很高兴,她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待在家里帮父母干些农活。她手里拿着针织着毛线。我们并肩坐在古枫树裸露的根部上,看着前面金黄的即将收割的农田。丹枫轻声说:“你下次从城里带些毛团来,我给你织件毛衣。”她的脸就像古枫上火红的枫叶一样灿烂。
半个月后我带着线团回来的时候,丹枫却跟着她家的亲戚去广东打工了。原来母亲找到丹枫对她说我已是县城里有工作的人,她跟我在一起不合适。
我很是责怪我的母亲,说我的婚姻应该由我作主。
从此我再也没跟丹枫联系过,她也再没回过家乡。她后来嫁在了广东,听说在广东做生意,日子过得还可以。
今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祭祖,看到那棵古枫树被前一天的大风刮倒了,偌大的“身躯”栽在农田里。我走近它一看,原来它的树干里早已是空洞的了。这时给丹枫取名的那位老先生拄着拐杖站在古枫旁喃喃地说:“丹枫没了,古枫树也倒了。要走怎么不让我走呢……”
我后来打听到丹枫自从去了广东就患上了咳痨病,前段时间因为肺癌去世了。
这个秋天,我很想念家乡的枫树林。霜降节之后我便回到了家乡。我坐在古枫树干枯的树根上,身旁的古枫只剩下一个树桩。一阵秋风吹过,一片片枫叶飘舞而下。我拾起一片火红的枫叶,心中感慨万千:枫叶千万片,再也没有我心中的那一片……
小时候的秋天,我和丹枫经常去枫树林抓枫叶供灶火。那一片片枫叶从空中旋转着飘落而下,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和丹枫一人一个笊子,一个笼子,很快就可以抓满一堆,然后用手捧着往笼子里装,再用脚踩紧,等到不能再踩了,我就用长长的笊杆穿起两个笼子挑着回家。当然我也不是白给丹枫干活,每给丹枫挑一笼,丹枫就从她家的灶里扒出一个煨熟的红薯的给我吃。那烤熟的红薯可香呢。
丹枫是我邻居家的女孩,比我小一岁。她母亲生她的那天从娘家回来,走到村口那棵古枫下发作了,她倚着古枫树粗大的树身,嗷嗷叫着就把孩子生下了。其时古枫上的枫叶正一片火红,后来村子里一位老先生就把孩子取名叫丹枫。
丹枫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对小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鼻涕拖得老长老长。她成天跟在我的身后,别人叫她我的“跟屁虫”,我叫她“鼻涕虫”。
我们一起上的学,读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学了一首古诗《山行》。我们背着笼子沿着山间小路下到枫树林抓枫叶的时候,我朗朗地背着“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她说:“哥,我怎么总是背不出?”我说:“这还不简单,我教教你!”我放下笼子,指着刚下来的路说:“远上寒山石径斜”,又指着冒着炊烟的我们的家说:“白云生处有人家”,我坐在古枫树裸露地面的大根上说:“停车坐爱枫林晚”,她不懂“坐”是“因为”的意思,我也不教她。我拾起一片火红的枫叶说:“霜叶红于二月花”。我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不想她很快就背出来了。她高兴地说:“哥,你真会教!”
上初三的时候,我害了病,腿部水肿,不能行走,只能请假待在家中。那时候我一点都不着急,丹枫可急坏了,每天跑到我家中来,告诉我今天学习了什么,做了什么作业,还把我的作业本带回来叫我做。我说没关系,这些知识我一看就会。她急着说:“全年级就你成绩好,老师们还指望你明年考个中专呢!”
从深秋一直到严冬,我的病一直没好。丹枫送给我一个本子,上面写道:“严冬一定会过去,春天一定会来临!”署名丹枫,夹着一片她收藏的红枫叶。
第二年我如愿考上了中专,三年后我被分配在县城工作。那个秋天,我回到了老家。丹枫见我回来很高兴,她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待在家里帮父母干些农活。她手里拿着针织着毛线。我们并肩坐在古枫树裸露的根部上,看着前面金黄的即将收割的农田。丹枫轻声说:“你下次从城里带些毛团来,我给你织件毛衣。”她的脸就像古枫上火红的枫叶一样灿烂。
半个月后我带着线团回来的时候,丹枫却跟着她家的亲戚去广东打工了。原来母亲找到丹枫对她说我已是县城里有工作的人,她跟我在一起不合适。
我很是责怪我的母亲,说我的婚姻应该由我作主。
从此我再也没跟丹枫联系过,她也再没回过家乡。她后来嫁在了广东,听说在广东做生意,日子过得还可以。
今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祭祖,看到那棵古枫树被前一天的大风刮倒了,偌大的“身躯”栽在农田里。我走近它一看,原来它的树干里早已是空洞的了。这时给丹枫取名的那位老先生拄着拐杖站在古枫旁喃喃地说:“丹枫没了,古枫树也倒了。要走怎么不让我走呢……”
我后来打听到丹枫自从去了广东就患上了咳痨病,前段时间因为肺癌去世了。
这个秋天,我很想念家乡的枫树林。霜降节之后我便回到了家乡。我坐在古枫树干枯的树根上,身旁的古枫只剩下一个树桩。一阵秋风吹过,一片片枫叶飘舞而下。我拾起一片火红的枫叶,心中感慨万千:枫叶千万片,再也没有我心中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