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华村,属广州市海珠区华洲街道管辖的一个自然村落。蜿蜒的河涌与百年榕树交织成独特的水乡肌理。每年端午前后,当龙舟鼓震响时,这座藏身都市腹地的古村便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龙舟赛事。紧接着村里盛大的龙舟宴席也随之开始,龙舟宴,当地人管它叫龙船饭,这个延续几百年的饮食传统,是岭南龙舟文化的特色。农历五月初一,我们全科室的同事在家住土华村的同事热情邀请下出席土华村一年一度的龙船饭。下班后,同事们各自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准点到达土华梁氏大宗祠宴席现场,土华村的同事早已站在宗祠外迎接,热情的招呼我们席上就坐,第一次参加土华龙船饭,场面壮观带动了我的好奇心,我与另个同事趁宴席还未开始,便离席围着周边瞧热闹去了。
暮色初合,赴龙船饭的人流,似蜿蜒的溪水,潺潺汇向祠堂。我和同事挤在人群中看得眼花撩乱,然而眼前梁氏大宗祠,这个青砖黛瓦,古朴庄重的古老建筑,以它独具的风貌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望着它与周边格格不入的现代楼房,呈现出时空的跨度时,让我深深感受到青砖黛瓦间爬满的岁月痕迹,一种古朴庄重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由于当时宗祠内入坐了重要贵宾,我不好冒昧前往参观宗祠内的存设,只好调转脚步向宗祠外围感受眼前的热闹。
宗祠内外此时人潮涌动,红色台布平铺桌面,数百围宴席整齐连排,远远望去场面喜庆壮观。有专人招呼来客入席就座,让族人和宾客感受到满满的热情,宗族里有些上了年纪的长者已三五好友席上围坐,他们用他们地道的方言谈笑过往,唠家常,长者们沟壑纵横的笑脸里藏着时光流年里最深厚的情谊;孩子们在席间来回的嬉戏,手里抓着零食,嘴巴不停,边跑边吃,那种往日被圈养,被各种补习班卷的压迫感,此刻荡然无存,一个个如脱缰野马,兴奋地停不下来。
宗祠正前方有一个大荷花池,此时荷花池边围满了前来参加宴请的族人和宾客,晚风裹挟着荷叶的清香,让人们不禁驻足于下,趴在荷花池的石柱上俯视池中,池水如镜,映照人间百态,人们手指池中荷叶下来回游动的鱼儿细言细语,生怕惊扰到它们,有人不时还往池中向鱼儿投喂,献爱心;孩童们一窝蜂的,一会在席间穿梭,一会儿跑来荷花池边,像泥鳅般在大人腿隙间钻动,见池中前来觅食的鱼团簇拥而来时,便高兴地欢呼雀跃,吓得鱼儿惊慌逃串;阵阵荷叶的清香,让年轻人心中朦上了爱意,他们专注对焦,期待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老人相互搀扶而来,赶一场宗族盛宴的热闹,在暮色下的荷花池边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应景。这群逗留的身影全都被温柔的池水框入其中,在高楼、垂柳的倒影和池中翠绿的荷叶衬托下,俨然形成了一幅唯妙唯肖的画卷,但岸上喧嚣观景之人,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这暮色荷塘画卷中最鲜活的一笔。真是共赴一顿龙船饭,共绘一幅盛荟图啊。
我与同事围着热闹的宗祠和门前的荷花池周边兜转了一圈,好奇心仍然停不下来,又转向了那设在宗祠一角的露天后厨。一群正在忙碌的阿叔,阿姨们将即将上桌的菜系归类叠放,方便后续上菜不出错。长板上叠满了各种佳肴,菜系在盘中摆放成各式花样,像一道道精美的艺术品,这一道道美食工序里也写满了族人们对这场盛宴的用心,有几个阿姨坐在榕树下,看样子已经累坏了,我在拍美食同时也将她们框入了镜头,她们毫无反应,正在见缝插针就地片刻休息,为送美食上桌前积攒体力。后厨智能灶具与柴火土灶并排吞吐着烟火,锅中还在继续烹饪,一阵阵菜香味扑鼻,丰盛的美味佳肴体现了梁氏大宗族的人们热情与好客。
由于阿叔阿姨们都在忙碌,我们不便打扰,关于龙船饭的一些文化,我曾在一个关于写宗族社会的文化图腾里了解到一些有关写岭南龙船饭文化的记载:“在佛山南海叠滘村,龙舟饭的摆盘暗藏玄机。最上层的腊味拼成龙鳞纹样,中层鱼茸捏作舟形,底层米饭刻意保留锅巴,谓之"龙甲"。这种食物造型艺术,将虚无缥缈的龙图腾转化为可触可感的物质存在,使村民在咀嚼中完成精神图腾的具身化体验。当齿间咬破腊肠的瞬间,仿佛触摸到龙脊的鳞甲;当米饭混合锅巴的焦香在口腔弥漫,恰似龙舟划破浪涛的激越。在中山小榄,龙舟饭的烹饪延续着“传男不传女”的古老规训。掌勺师傅需是三代同堂的宗族成员,炒制时必须口含艾草辟邪。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禁忌,实则是文化传承的策略性编码。通过将日常饮食仪式化,使年轻一代在参与过程中自然习得宗族规范,让传统文化基因在柴米油盐间完成代际传递。”
我想今天我亲自品尝到的土华龙船饭,应该也有它独特的岭南文化。我和同事回到席位,享受着当地宴席的美味佳肴,土华的同事多次带着家人来向全体同事敬酒,他的真诚与好客让我们在坐的无不感动,我们也借着他的龙舟宴请举杯同庆,同事们推杯换盏间增进了更加深厚的情谊。席间我的一位家住龙潭的同事,有浅浅的提到一些关于这里龙船饭的习俗,他说:“他们这里的龙船饭胜过年夜饭,比较隆重,只有每年的端午每个村的宗族分社逐一举行,外出务工和出国的海外侨胞也都会赶回来一起庆祝,龙船饭从初一吃到初七,亲朋宾客来的人越多越好。吃龙船饭的寓意是:吃过龙船饭,无病又无灾,饮过龙船酒,平安健康永长久。”所有的龙船饭都有它自己宗族的一些特定的文化。
感谢家住土华村同事的热情款待,让我们提前过了一个不一样的端午节,真正的感受了一场人间烟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