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又搬出了久弃不用的红泥小火炉,于书室里点燃。顿时,蓝烟袅袅,煤香,书香,墨香,纸香,缭绕不去。
邀请的文朋墨客已先后到了,有露白,步行者,鑫之远航,憨豆等。
围炉而坐,大家开始谈书论道。
露白说:“我提议,今天我们边挥毫边谈论。”大家杂然相许,离座而围拢案前。我问:“大家喜欢用什么宣纸书写?”
憨豆说:“还是用白宣。我以前喜用洒金的仿古的。使用来使用去,还是白色的好,写出的字有黑白对比之美。”言毕,开始挥洒。随着手势摆动,立成“禅茶一味”四字。墨色淋漓,大气磅礴,线条若枯藤一般坚韧,并且上下左右的空白与文字极为和谐。大家鼓掌叫好。步行者说:“不但字好,留白也留的好。我认为,欣赏一幅书法,不但欣赏字,也要欣赏空白,空白展示的意境有一种神秘的缥缈之美,意味更深长,这叫‘以白统帅黑’。古人说‘书在有笔墨处,书之妙在无笔墨处。有处仅存迹象,无处乃传神韵’ 。”大家认为言之有理。露白说:“我常写诗,有感此理。诗书画同为一家,诗讲究言外之意,画讲究空白烟云。同样,还有音乐也要讲究弦外之音。与书法同理,虚中看实,达到‘精骛八极,心游万仞’ ,这样才能‘超乎象外,得其环中’。”“精辟!”鑫之远航一旁高声赞叹。
纸,一张一张写去,大家各自品味着字摩擦宣纸的神秘之语。激情使大家忘记了窗外已飘起雪花。我的心早已浸泡在这清静里。想先辈如果用今天的宣纸书写,该是何等感受。先辈写字,用甲骨兽骨,用竹片木片,用瓦片陶片。挥写的空间多么促狭,激情的放纵被捆绑了。今日书家何等幸运,那线条与纸面碰撞出的无声交响,令书家充溢着抒情的喜悦。
不觉间,窗外雪花密了起来。憨豆兴致未尽,又写了一幅行草《春江花月夜》。其书疏密有致,章法处理得当。鑫之远航说:“这幅字一定是你预先想好了的。《书论》中说‘夫欲书者,先乾研墨,凝神静思,欲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通,意在笔先’ 。”憨豆点头称是。露白情绪激昂,指点着说:“如此洋洋洒洒,一如天空放牧的雪花。所不同的是,你是在中国的宣纸上,放牧着中国独有的黑色之花。”
母亲微笑着说:“大家都成了诗家书家了,那我今天就成了你们作品的收藏家了!”大家轰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