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自古便是人类精神的渊薮,它既是人类文明的催化剂,又是理性的掘墓人。它既能照亮人类灵魂的暗角,又能遮蔽人类心智的光明。在中国,酒或谓“酒以成礼”,或谓“酒以合欢”,或谓“酒以忘忧”,然而酒之为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瘾,从字形的结构来看,由“疒(病字旁)”和“隐”组成。暗示其本质是一种隐秘性疾病,具有病理性和难以启齿的特征。
酒瘾,则是由于神经系统经常接受酒精的刺激而形成的习惯性或依赖性,对酒精产生特别的嗜好或浓厚的兴趣。酒瘾如藤,它在你不知不觉中攀附上你的心墙,它不像盛夏季节的暴雨那样突然倾盆而至;倒像秋天里的绵绵细雨,丝丝缕缕的渗入你的骨髓。酒瘾犹如一条温柔的毒蛇,它盘踞在人类文明里几千年,它既噬咬人的肝肠也“温暖”着黑夜。
我的酒瘾开始于何时?现在细想,犹如同追溯一条早已消失在晨雾中的小经,模糊得辨不清起点。但可以肯定的说,我染上酒瘾绝不是父母的遗传,因为我的父母都不会饮酒。
回首往事,自己与酒结下孽缘始于参加工作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自己刚参加工作,工作的单位是政府最基层的乡政府。工作的主要任务是联糸农村生产大队,催收催种和协调处理一些农村中的社会矛盾。每天接触的主要对象是大队干部,因路途远,工作任务又重,下村时中午又不可能回机关食堂就餐,多数时间午餐都与村干部一起在农村小餐馆就餐。就餐时村干部大多喜欢饮酒,由于自己不会饮酒,给自己顺利开展工作带来许多不利,一度被部分村干部认为我不干脆,很难打交道。为了工作的需要,为了应酬,为了合群,为了领导和村干部高兴。渐渐的我发现酒桌能解决一些工作中遇到的困难,酒精能让人放松,酒后紧绷的神经舒缓了。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敢说了,社交时的拘谨也消失了,慢慢地自己不再抗拒酒局。时间一久自己慢慢的染上了饮酒的习惯,酒精渐渐的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晚上一个人吃饭时也小酌一杯;心情郁闷时,喝两杯解愁;高兴时喝两杯更助兴,不知不觉中酒精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四十岁那年,参加单位体检,查出自己患了高血压症,医生忠告尽量少饮酒。在近三年的时间里自己也确实很少饮酒,尔后由于工作的变动,班子成员个个是酒仙,自己作为一名不饮酒的新成员便自然产生了距离。一次、两次应酬,不饮酒也没什么,时间一长,就被他人认为我是异类。加之我自己自控能力差,为了所谓的打成一片,又开始饮酒了,并一发不可收拾。
酒瘾初来时,往往是不知不觉得,先是三两杯下肚,觉得浑身舒泰;继而四五杯入喉,便觉得天地宽阔;再后来竟至于不饮不快,一醉方休。酒瘾如春雨润物,悄然无声,渐到骨髓,待到发觉时,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戒掉了。
我见过众多酒瘾者,有的面色青紫,有的形如枯树,有的手颤抖如秋风中的树叶,有的腹大如鼓,有的步覆蹒跚,有的神志不清,有的死得很惨!
我认为酒瘾的本质,是人与欲望的永恒搏弈。我戒酒成功的经历得出的结论是,真正的勇气不在于喝下笫一杯酒,而是拒绝喝下最后一杯酒。当我们学会不以酒精丈量情谊,不以醉酒逃避现实,或许才能找回那个最本真的自已。毕竟短暂的生命值得我们清醒的体验每一刻,而绝不是在混沌中虚度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