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是我人生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一年。那年腊月,初中毕业的我,到樊村高中参加了升学考试。在众多的考生当中,我竟然被高中录取了。我要感恩那个年代,庆幸那一年不唯成分。单就我们村就有一二十名同学,能上高中的只有五人,对我来说,无异于中了彩票。七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几位同学带上碗筷和铺盖,结伴步行到樊村高中报到。
那时的樊村高中,大门朝西面对大街,进门靠着大街就是操场。过了传达室(门房),往东走,北边一排依次是三个教室、教务处、校领导及团委办公室(兼乒乓球室),往后走是两排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与宿舍相邻的还有四个教室,教室北边紧邻玻璃厂和耕地。南边有学生宿舍及水灶、教师宿舍及食堂,东南角有一个音乐活动室。校园中间有高耸的春秋楼,是学校的镇园之宝。那时,高中学制为两年。我们这一届有两个班,我被分配到五班,教室和宿舍都在北边一排,班主任是刘乐老师。
当时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宿舍内,两边是大炕,中间是过道,一个炕睡十多个人,每人也就不到两砖的位置。夏天没有电扇,人挨人,热得让人难受。冬天没有火炉,衣被也很单薄,夜里常被冻醒。吃饭更是寒碜,常常是窝窝头就咸菜。那时交通落后,很少有自行车,离家远近的学生都是步行。周日下午,背着妈妈蒸的玉米面馒头、红薯及腌制的咸菜步行到校,星期三下午又结伴回家再取一次馍馍和菜。学校只给学生笼馍和提供开水。夏天,天气炎热,馍馍容易发霉。冬天,天气寒冷,开水和馍馍端到宿舍就凉了。玉米面馍和红薯用网兜装在一起放进蒸笼,开饭取馍时,常常被压碎,难以提起来。家里拿的菜,都是一些腌制的酸菜、韭菜、香椿、萝卜等,间或有同学拿来油泼辣子,那可是个稀罕物,引得同学们趋之若鹜。生活虽然穷困,但是,同学们却很乐观,常常相互接济,互帮互助,宛若一个大家庭。
办学初期,就赶上了“智育回潮”,教学秩序井然,完全没有了文化大革命初期的大鸣、大放、大字报。老师们潜心教学,同学们安心学习,学生成绩稳步提高。不但学到了许多书本上的知识,而且学到了许多社会知识和劳动技能,为毕业后的升学、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些知识的获取,幸运的是遇到了一个好的教学环境,也得益于有一批德才兼备的优秀教师。语文老师有:刘乐、原艺文、王明贵等;数学老师有:张全本、吴仙者、黄守信等;英语老师有:丁明善;物理老师有:韩有录;化学老师有:任作振等等。老师们都是河津教育界的名师大咖,都有渊博的知识、严谨的教风和严格的管理 ,让我们获益匪浅,终生受益。
遵照毛主席“以学为主,兼学别样”的指示,学校实行开门办学。两年来,我们分期分批到河津机械厂实习;到清涧公社何家庄村北的裴坊岭上开荒种植庄稼、挖鱼鳞坑植树和养羊;到下化乡没底子沟采矿炼硫磺 ;到下化乡老窑头煤矿给学校拉煤。
记得七二年的秋天轮到我们班劳动,在学校的安排下,全班同学早早地起床,带上干粮步行来到裴坊岭。我们从基地的窑洞里拿上铁锹,到岭上铲除杂草,平整土地,然后挖鱼鳞坑植树。那时的我们,年龄不大,却干劲十足,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时不时有的同学手指被荆棘扎破,或被灌丛划破,但是同学们全然不顾,没有一个同学喊疼喊累。中午我们就地在山坡上挖一个大坑,架起铁锅,从沟里担来泉水,山坡上折来一些树枝和柴草,点着柴火烧开水。由于柴湿火小再加上露天风大,锅里的水很难沸腾,我们将就着盛一碗热水,泡上馍馍,就一点咸菜,就算一顿午餐,虽然艰苦,但同学们却很开心。
按照学校的安排,我们还分期分批到下化乡没底子沟挖矿炼硫磺。记得七三年的夏天,我们组一行十多名同学,步行前往下化乡没底子沟劳动。当时,去往没底子沟没有像样的路可走,只有崎岖的山路,荆棘丛生,碎石满坡,十分难行,坡陡的地方还需手脚并用攀援而上。到了没底子沟,我们先安排好食宿,吃住就在半山上的窑洞里。安顿好食宿后,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下到沟底劳动了。每天就是拿上镐头、箩筐,钻进矿洞挖矿、运矿。矿洞狭窄、低矮、昏暗,头顶上的矿石灯忽明忽暗,安全帽时不时会碰到头顶上的石板。挖矿更是不容易,矿石坚硬,镐头下去,火星四溅,手上常被磨出血泡或茧子。夜晚睡在窑洞里伴着星星而眠,空旷的山谷,目之所及皆是大山,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那些日子虽然很苦 很累,但是苦在其中,乐也在其中。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两年的高中生活,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也受到了很好的锻炼。樊村高中,就是我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给我加油,给我充电,给我人生旅途蓄积了很多的能量。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同学,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现在想想,如果当年没上高中,就不会与这么多同学结缘,就不会有后来的升学就业,就不会跳出农门成为一名公职人员。庆幸我上了樊村高中,虽然它不大,也只有短短的两年,但是,它却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深深地感念。